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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太子？
改立他和王虎丫的儿子？
这念头，一闪而过，随即被嘉嘉摇头，驱赶出头脑。
这念头眼下看，太疯狂了。
且不说王虎丫生的是男是女不好说，就算是个小皇子，要挑战太子之位，也很不现实。
即使是向来大权独揽、独断专行如嘉嘉，在废长立幼这个儒家大忌的问题上，也有诸多顾忌。
儒家自古提倡秩序，嫡出庶出，长幼秩序，都有严格的规定。
当年，嘉嘉的另一个儿子景王，与眼下的太子裕王，争夺太子之位。比起裕王，景王更像年轻时的嘉嘉，也更得嘉嘉的欢心，嘉嘉长期不让景王就藩，使得裕王景王之争，一时间扑朔迷离。
但裕王却得到了文官集团，毫无保留的支持。
原因只有一个。
裕王，年纪比景王大一个月！
只是一个月而已！
但裕王是哥哥，景王是弟弟。
哥哥，就该做皇帝，弟弟，只能做王爷。
这就是儒家的长幼秩序。
裕王仗着这一个月的优势，就有无数文官毫无理由地效忠，甚至当嘉嘉稍微流露一点废长立幼的口风，便立即有无数文官，以死相谏，劝说他绝对不可如此。好像只要乱了秩序，大雨立即就要亡国，世界马上就会毁灭一般。
在如此强大的反对力量面前，连年轻的嘉嘉，都扛不住，只能让景王就藩，将裕王立为太子。
如今，景王已经抑郁而死，而裕王已经做了多年太子，地位稳固。嘉嘉甚至知道，比起他嘉嘉，文官集团更拥护太子。他们的眼中，温文尔雅的太子，比动不动就廷杖大臣，折辱斯文的嘉嘉，更有明君之相。
就算王虎丫生下了儿子，能挑战比他大20岁，地位稳固的太子么？
连嘉嘉都不敢想象，一旦这件事说出去，会引起何等轩然大波？
就算是当年的大议礼，只怕压力也没法与这次废长立幼相比吧？
毕竟，大议礼虽然群臣攻讦皇帝，但皇帝至少占住了一个“孝”字，还是有桂萼、张献夫等一帮希望巴结皇帝，“意图幸进”的官员，站在皇帝一边，与杨和杨慎等人对骂。
但如果嘉嘉提出废长立幼，这下所有的读书人，不分党派，不分地域，甚至不分忠奸，一定会异口同声，一起反对的。
且反对的力度，绝对超乎想象。
嘉嘉摇摇头，将这个可怕的未来想法挥之而去。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但王虎丫可是冰雪聪明，她一眼就看出了嘉嘉的为难，脸色也是一阵黯淡。
进宫时间长了，民女王虎丫再也不是过去那不知天高地厚、不知愁滋味的野丫头。半年多的宫廷生活，加上她之前的坚强和聪明，王虎丫已经明白，宫廷中是个吃人不眨眼的险恶地方，说是虎穴龙潭不为过！
别看她现在贵为皇后，母仪天下，只要她生不下皇子，或者她的儿子不成器，甚至她儿子坐不上皇帝之位，她的性命就始终掌握在别人手中！
太子一旦登基，她这个皇后立即就不值钱，被冷落在后宫某个角落中。
以太子此时对她的恶劣态度，将来她，还有她的儿子，都难以有所善终！
大雨历史上，这种新皇帝将先帝妃子、皇子悄悄抹杀的事情，数不胜数。
王虎丫突然感到恐惧。
嘉嘉的身体，其实很弱，要不然他也不会如此热衷修仙，追求长生不老。
也不知嘉嘉何时就会蹬腿仙去，留下她和儿子，可怎么办？
人无算虎心，虎有伤人意！
太子不会放过她！
王虎丫嘤嘤哭泣起来。
嘉嘉更是心乱如麻，搂着王虎丫道：“皇后，你哭什么？万事有朕给你做主！”
王虎丫哽咽道：“皇上，您现在春秋鼎盛，本宫当然不怕谁。可一旦您仙去，我孤儿寡母，就算想要回家种地，做个平安普通人，只怕也是不可能的！”
她哭得更加伤心：“早知道，还不如那一日，你落难之时，与我隐居在乡下，不要回这宫中。让太子登基就好。我母子也能跟你平安喜乐过日子，胜过眼下这看似鲜花卓锦、实则火上被烤的日子！”
嘉嘉听王虎丫说得凄凉，心痛如绞。
他眼前，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
“对！严爱卿！”
嘉嘉眼前一亮：“有严爱卿在，朕倒是可以咨询一二。”
王虎丫也是眼睛一亮：“严首辅，聪明绝顶，一定能帮助我们找到最佳办法！”
……
此时，得到了皇命的钦差大臣们，也立即启程，前往津。
申时行、杨博两位阁老在前，大雨礼部尚书徐老、理藩院院正马三德稍后。
这次钦差阵容，可谓强大无比，两位内阁阁老，礼部尚书，理藩院院正，一共4个正二品以上的大官。
目的，却只是去津查看一下外国使者的待遇。
杨博回头看了一眼徐老，微笑道：“徐尚书，你们礼部这次是何苦呢？非要跟严阁老作对不成？”
徐老冷哼一声，一脸浩然正气道：“此事，事关我大雨国体，与私人恩怨无关。杨阁老你好歹也是一党之首，大雨三才之一，怎么进入内阁，就成了某人的跟班？行事亦步亦趋，萧规曹随，岂不让人笑掉大牙？”
徐老挑拨离间之意，十分明显。
他和太子多次讨论，一直没弄明白这杨博没进入内阁之前，还多次带着晋党，怒怼严蒿，纵横捭阖，可被严蒿招入内阁之后，怎么一下子改了脾气？
虽然晋党在形式上，依旧与严蒿处于对立状态，但以这些政治明眼人一看，晋党与严蒿的配合默契程度，直线上升。而且自从杨博进入内阁之后，也从不正面挑战严蒿首辅的权威。
这半年来，严蒿不在帝城，太子党想要趁机夺权，几次召开廷推，试图将徐老推入内阁，但在内阁晋党等势力的合力之下，最终都失败告终，弄得徐老郁闷要吐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