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连祝星河都觉得,宁妃娘娘太过天真。
重新开始?还要如何重新开始?
果然,祝星河就瞧着,卓安寻别过头去,似乎不知道怎么样去面对这样的宁妃娘娘。
宁妃娘娘的眼泪,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从脸颊滑落:“寻儿,你该知道的。母妃从来都不求你能有今日的这般地步,母妃想要的,就是咱们母子二人能够平平安安的一直过下去罢了!”
其实宁妃的心里,已经开始相信,这一切都和祝星河无关,而是卓安寻选择了这样的方式。
可卓安寻却是轻轻一笑,甚至连对宁妃娘娘都没有了之前的那般尊敬:“母妃,怎么事到如今,你还这般天真呢?!如果您有凌贵妃娘娘的半点儿决断,咱们母子又怎么至于走到今日的这一步呢?!”
宁妃娘娘这些年对卓安寻如何,人人都看在眼里,祝星河觉得,卓安寻实在是不该说这些。
宁妃娘娘也是震惊地抬眸看向了卓安寻:“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在怪我吗?!怪我这些年,没有好好地护着你吗?!怪我没有和凌贵妃一样,费劲了心思,去讨好你的父皇吗?”
其实祝星河知道,宁妃娘娘说这些话没有旁的意思。可她这么说,就好像是凌贵妃的选择是错的一般,叫祝星河皱了眉头,觉得他们母子两个的事情,也本不该牵扯到旁人。
卓安寻只是看着宁妃娘娘,似乎今儿就想将话和宁妃娘娘说明白了:“母妃,这些年我们在宫中到底是如何生活的,难道您的心里不明白吗?!当年,我被人下药,断了双腿,又失去了意识。我差点儿死在这宫里头的时候,母妃和父皇做出的决定是什么呢?你们说,要忍着,好,那我就忍着!”
其实当年的卓安寻和凌倾寒一样,都是平亲王的目标的时候,他们没有一个人能够逃脱平亲王的陷害。
可对卓安寻来说,他是和梁一沉不同的。梁一沉表面上看上去,是被放逐到了北漠之地。但事实上,北漠虽然九死一生,只要凌倾寒活着,他就是更加自由的。
而卓安寻在这宫里头,却是要处处小心。
他盯着宁妃娘娘,捂着自己的胸口,如今想起从前的事情,仍然心里会隐隐作痛:“母妃是否还记得,我当疯傻之人的第一年?这宫里头人人都可以来欺负我,连那些宫女太监都不例外!他们将我当马儿骑的时候,母亲除了躲在树后哭泣,还能做些什么呢!?我可是堂堂王爷啊,居然被那些人当马儿骑,母亲您在看到的时候,心里不会痛吗?可就因为那些人是平亲王叔派来的人,所以你就无动于衷吗?”
这可是天大的侮辱,其实到了今日,祝星河都想不到,当时的凌倾寒和卓安寻,到底都经历了什么!
可宁妃娘娘也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对着卓安寻怒吼:“这就是你后来将他们全部都以最痛苦的方式处死的原因吗?!过了这么多年了,你一个都没有放过,甚至连他们的家人都没有放过,对吗?”
这些事,祝星河倒是不知道。她只是知道,卓安寻好似的确在处理一些人。凌倾寒也知道这件事,但从来都没有和祝星河细细说起过。
“呵——”
可面对他们的,却是卓安寻的一声冷笑:“那又如何呢?这世上,如果连我自己都不能为自己当年受到的屈辱而报仇的话,还有谁会为我做些什么呢?母妃您只知道叫我忍,父皇也从来都视而不见。让那个人在这京中做了那么多的事情,母妃你可曾想过,你的孩子,我的心里是怎么想的?!”
宁妃娘娘听到这里,已经泣不成声。
这些年在宫中的灰暗光阴,早已经将他们心里头许多最初的想法磨灭殆尽。
如今他们终于能正大光明地走在阳光下之后,这些从前发生的事情,难道就能视而不见了吗?
卓安寻的眼眶,却也是在此刻红了几分:“母妃,您不是应该做那个最支持我,最疼爱我的人吗?为何今日却要替旁人说话呢?!”
宁妃娘娘的心里或许也明白的是,她和卓安寻之间,再也回不去了。
可她的心里,仍然有属于她自己的坚持:“寻儿,我不是要替别人说话。我只是想让你变回那个我的寻儿,那个干净纯粹的寻儿,你明白吗?”
“我不明白。”
分明是从前相依为命那么多年的母子两个,此时此刻卓安寻在对着宁妃娘娘说话的时候,语气里却只剩下了冰冷和生疏:“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的未来。母妃可以不理解我可以不支持我,但却不要阻挡我好吗?母妃,我再也不想过从前的日子了,真的再也不想了!”
宁妃娘娘自始至终,都不能明白,为什么卓安寻已经完全和记忆之中的样子不同了。
可她还是看着卓安寻,仿佛给卓安寻最后一次机会一般:“寻儿,你放过苏绕,和她好好一起过,母妃就还和你是从前模样,可好?咱们好好过日子,可好?”
留给卓安寻的,却是无尽的 失望:“母妃……您真的是这么想的吗?那样一个已经是残花败柳的女人,你竟然还要我和她好好过日子?!”
这话,着实让祝星河的心里都难受了起来。她觉得,卓安寻似乎有点儿自虐的意思。倒不是说是身体上的,而是精神上的。
分明就是他将苏绕逼到了这般地步,如今却要用苏绕来折磨自己。
但祝星河也不明白宁妃娘娘,她知道宁妃娘娘的本意是想让卓安寻不要这么固执这么变态。可许多事,并不是用这样的方式就能解决的。
果然,在宁妃娘娘失落的眼神之下,卓安寻也是坚定地摇了摇头:“母妃,抱歉,孩儿做不到。孩儿如今能做的,就是继续走眼前的这条路。至于苏绕,她不在孩儿的这条路上。孩儿给过她很多次机会,她都放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