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玄感和杜子通对视一眼,杜子通立马道:“大哥英明,这事儿确实不能拖了,多等一天,龙锐军那边就壮大一分。”忽然起身,单膝跪倒在地,拱手道:“大哥,小弟愿领兵攻打龙锐军营,即使不能将他们全歼,也定会将他们赶出草场。”
“起来说话。”周鸿基抬手道:“四弟,不是为兄不相信你,只是.....如果要打这一仗,还是老二领兵最有把握。”
“我的好大哥,这不是人家不愿意吗。”杜子通苦笑道:“他要是愿意,咱们还要等到今天?”
周鸿基若有所思,片刻之后才道:“要不咱们再一起劝劝他,让他带兵打过去?”
“大哥,万万不可。”沈玄感摆手道:“老二是铁了心不打龙锐军,说句不客气的话,他还指望着通过龙锐军让朝廷招安咱们。他的白日梦不醒,就绝不可能带兵去打,反倒是被他知道,他还要极力阻拦。”
“是啊,让他知道,什么事情也干不成了。”杜子通道:“大哥,我承认自己领兵打仗不如他,可也不至于一无是处吧?这些年我也打过几次胜仗,出去打草,还从未失手过。对了,元宝,还有元宝,让元宝跟着一起去,有他在,就更不会有问题了。”
周鸿基还在犹豫,沈玄感已经劝说道:“大哥,如果每次打仗都要指望他,他在山上的气焰只会愈发嚣张。这次咱们就晾着他,让四弟和元宝领兵杀过去,打一个漂亮仗,凯旋而归之后,老二也就明白,这黑山能打胜仗的可不是只有他一人。”
“不错,这场仗不只是为了赶走龙锐军,也是为了让老二明白,这黑山到底谁才是当家人。”杜子通兴奋道:“大哥,咱们不用理会他,这次出兵,不用黄土寨一兵一卒,暗中调集其他各寨人马,等他还没回过神,咱们就已经出发。到了那时候,他想拦也拦不住。”
周鸿基摸着胡须,犹豫不决。
“大哥,不能再犹豫了。”沈玄感叹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周鸿基看着杜子通道:“四弟,你当真有把握?”
“小弟愿意立下军令状!”杜子通信心十足。
周鸿基看向沈玄感,见沈玄感点头,微一沉吟,终于道:“也罢,这件事情迟早要解决,晚解决不如早解决。你们两个调集寨子里的弟兄,黄土寨那边不必知会,除了留守山上的人马,你们点齐六千兵马,趁夜杀到龙锐军营。老四,我让元宝随你出战,你负责领军,务必要将龙锐军赶出草场,让他们明白,这里不是他们能待的地方。”
杜子通欣喜道:“大哥放心,我绝不让你失望。”
周鸿基算了算,才道:“明后两天准备,后天午后出发,等到夜深之时,龙锐军都歇息,突然袭击。来,咱们商量一下,到时候该怎么打这场仗。”
东北的气候一日比一日寒冷,秦逍派人去了顺锦府城,催促军备司那边首要之事是先置办龙锐军的冬装,此外还需要置备木炭送过来。
松阳草上位于营平郡最北部,气候更是寒冷,龙锐军从上到下大多数都是南方人,虽然还没有到极寒时节,兵士们已经有些耐不住。
毕竟大多数人是第一次出关,这头一个冬天,确实是不大适应。
“将军,你以前是否到过东北?”围着篝火,一群兵士都是看着秦逍,篝火上搭着铁锅,底部生着柴火,锅里烧着热水,训练过后,围炉吹牛也是营里司空见惯的事情。
宇文承朝治军甚严,训练之时,严苛无比,可是休息的时候,却也准许大家轻松说笑。
士兵们对秦逍和大家围坐在一起吹牛已经习以为常。
从驻军草场之后,士兵们围着说话之时,总是一不小心就发现中郎将凑在边上。
中郎将确实很年轻,实际上整个龙锐军中比他年纪小的人那是凤毛麟角,可是谁也不敢因为秦逍的年纪而小瞧了他。
龙锐军是直接参加过平定苏州之乱的队伍,知道中郎将在沭宁城下单枪匹马冲进叛军阵中,非但没有死在叛军阵中,反倒是直接擒住了一名星将,说书先生口中的万军阵中取上将首级为人津津乐道,但大家都只以为那是故事,而中郎将却真的上演了这一幕。
如果这只是证明中郎将有三军之勇,那么在京都击杀渤海世子,却是让所有人对中郎将肃然起敬,那种敬畏是从内心深处真正发出。
龙锐军的兵士大都是南方人,得知要跑到天寒地冻的东北四郡练兵,许多人其实并不愿意随军出关,一来条件确实太恶劣,不容易适应,二来远离故乡,甚至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返回。
但正因为中郎将击杀渤海世子的壮举,倒是让大多数人愿意追随中郎将。
而中郎将出关之后,和大家一样,同甘共苦,并没有因为是一军之主就与众不同,吃的是一口锅里的饭,睡的是同样的木板床,平时还能与大家在一起吹牛说笑。
敬畏之余,大家亦觉得中郎将为人亲切,甚至身上本就带着市井之气。
“没来过。”秦逍摇摇头:“早知道天气这么冷,我就恳求圣人不要派我过来了。听说东南那边气候温暖,而且靠海,早知道可以选择去那边练兵,一边训练,还能吃海鲜。”
四周一阵哄笑。
“将军,听说你的老家在西陵?”一名兵士道:“我的一个族叔年轻时候去过西陵,那边的气候似乎也不是很好,你在那边长大,适应西北气候,这边的气候也难不住你。”
秦逍笑道:“不一样。那边气候再不好,抬头还能看到姑娘,在这边连头母猪都看不见,能一样吗?”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有人笑道:“将军,你说是西北的姑娘好看,还是江南的姑娘好?”
“各有各的好,就像花儿,牡丹有牡丹的好,水仙有水仙的好。”秦逍笑眯眯道:“江南的姑娘身材窈窕,皮肤水嫩,说起话来轻声细语,就像茶,要细品。这西北的姑娘,皮肤虽然比不得江南姑娘,但身材丰满,皮肤更紧致,不瞒你们说,我就喜欢西北姑娘的大屁股,她们就像烈酒,越喝越上头。”
众人笑道:“将军,军中还有不少兄弟没成亲,以后是不是就在东北给他们找媳妇?”
“没成亲的回头都报名上来。”秦逍大手一挥,“我吩咐军备司那边给你们配婚,这军备司不但要给咱们提供钱粮,以后还多了一桩事情,就是给咱们找媳妇。”
众人欢呼一片,正在此时,一名兵士凑近到秦逍身边,附耳说了两句,秦逍起身笑道:“我这就回去写信给军备司,让他们张罗这事儿,你们继续。”这才回到大帐,宇文承朝已经在等候,见秦逍回来,也不废话,直接将一封信交给秦逍。
秦逍拆开信封,取出信笺,打开来细细看了看,有些吃惊,问道:“这封信没有落款,是何人所写?”
“不知道。”宇文承朝摇头道:“安排在北边的两个眼哨发现一名衣着普通的男人向军营方向过来,于是拦住,那人也不说名姓,只是留下这封信,让眼哨务必交给将军。”
秦逍将信笺递给宇文承朝,宇文承朝仔细看了看,也显出吃惊之色,抬头看向秦逍。
“没有落款,不知是何人所写。”秦逍坐下后,皱眉道:“如此一来,书信里的内容是真是假也就无法确定。”
宇文承朝微一沉吟,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秦逍若有所思,缓步走出大帐,向北方望过去,天幕之下,黑山的轮廓依稀可见。
时当黄昏,龙锐军营西北方向不到百里地,是一片黑树林,树枝上早已经是光秃秃一片,但林木依依,藏身其中,也确实难以被人发现。
林中数千黑山匪已经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世上少有不劳而获的事情,早起的鸟儿才有虫吃,就算是山匪,也要勤劳一些才能有收获。
龙锐军进驻松阳草场,早已经在黑山各寨传遍,不但大小头目内心有些慌,匪众们也觉得不舒坦,毕竟一把刀悬在头顶上,总会让人感到不踏实。
好在大当家的终于下令出兵。
一直以来,黑山匪每次出战,都是二当家领兵,跟随二当家也素来是无往不利,即使强悍如辽东军,也是黑山军的手下败将。
虽然这次二当家没有出马,由四当家领兵,但大家心里还是很踏实,毕竟在黑山军看来,初来乍到的龙锐军的实力根本不能与辽东军相比,连辽东军都是手下败将,区区龙锐军更是不值一提。
听说龙锐军人马不多,但装备不少,仓库里储存着大量的武器装备,听说仓库里还有不少金银珠宝。
很快,那些都将是黑山军的战利品。
五千黑山军,兵力超过龙锐军,而且还是在自己最熟悉的地面上发动夜袭,这一战的胜负根本没有任何悬念。
“元宝,今晚就按照之前的部署行动。”杜子通看着靠坐在一棵大树下的元宝,笑眯眯道:“我让宋仑带一千人从正面发起进攻,你和我趁夜绕到龙锐军营南边,宋仑进攻之时,火箭为号,将龙锐军吸引过去,然后咱们从龙锐军背后杀进去,他们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咱们绕到他们身后。到时候你就跟在我身边,千万不要跟丢了。”
一身皮胄的元宝靠坐在一棵粗大的树干下,闭着眼睛,身边放着一只巨大的铁锤,似乎没有听到杜子通说话。
“喂,元宝,我说话你可听见了?”杜子通凑近过去,轻轻拍了拍元宝肩头。
元宝这才睁开眼睛,抬头看了一眼,面无表情道:“为何不让二哥知道?”
“怎么现在还问这个问题?”杜子通低声道:“元宝,你可记住了,这是大当家的吩咐,你是大当家的义子,大当家的话你可不能不听。二当家的只想着被朝廷招安,不为山寨里其他的弟兄考虑,和我们的心越走越远了,他一直反对攻打龙锐军,若是被他知道,这仗还要不要打?”
元宝双臂横抱胸前,再次闭上眼睛,一言不发。
杜子通皱起眉头,但显然对元宝十分忌惮,见元宝闭目不说话,也不再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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