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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前夕
    姜子储看着远处明灭的灯火,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事情。他的嘴角有些嘲讽地勾起,看得人无端产生了一股寒意。

    “阁主,神威将军麾下的军队已经在临淄城外十里处扎营了,”李高成突然出现在姜子储的身边,神色恭敬地说道。

    姜子储还没回答什么,远处却忽然传来了阵阵马蹄声,他定睛看去,那是一个身着甲胄的青年人,看起来倒是英气的很。隔着不近的距离,姜子储模模糊糊地认出来,那是神威将军刘宏凯麾下的副将。

    说起来,刘宏凯倒是算得上一个守信的人,即便是他的确对姜子储的信任不足,但是在某些方面实在是很有军人的魄力。

    有时候姜子储也在想这个人相信自己,跟着自己去把姜子钰推翻,给大哥姜子栩报仇之后能得到什么。作为一个对齐国还算得上忠诚的老将,倒也真没有自己上位的打算,但是如果说是想拥戴姜子储当皇帝,说实话,平心而论,姜子储自认为在政务方面自己还真不一定有姜子钰做得好。

    所以说其实还是鸢尾做了什么吧,姜子储这样想到,究竟做了什么他也不想去追究,对他来说,总归是结果比过程重要得多。况且神威将军的兵力在他看来也不是极为重要的东西,毕竟真正对于皇城的进攻上他还是觉得靠自己人稍微靠谱一点,策反刘宏凯他们这些将军其实纯粹起得就是一个威慑作用,不至于让自己腹背受敌。

    虽说自己倒是不用担心会被一群人围攻,但是鸢尾和李高成他们不一样,他们还是活人,如果不小心死了,姜子储可不认为白渊白老板会那么好心地再复活他们。

    带着这样的心情,姜子储审视着离自己这方越来越近的副将,来人头戴亮银如意盔,身披标准制式的锁子乌铁甲,背上背着一把困龙戟,骑着一匹獾红马,速度极快,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就到了眼前。

    “来者何人?”李高成麾下诡貂堂的人手尽职尽责地将那人拦下,高声问道。

    “神威将军麾下,骁骑营丁健,前来拜会。”那人将马停下,坐在马上高声回道,看起来似乎没有下马的想法,神情很是高傲。

    倒也难怪,正经出身的人少有看得上江湖中人的,更别提九尾阁还是赫赫有名的魔教,在丁健看来,所谓魔教也就和邪门歪道没什么区别了,也难怪会这等态度。

    李高成看向姜子储,似乎是想要征求姜子储的意见,应该如何对待这个年轻气盛不懂事的家伙。姜子储只是微微点头,没说什么,但是李高成已经懂了姜子储的表现是什么意思,行了一个礼之后便退了下去。

    “你就打算这么放过他?”等到李高成离开后,鸢尾从另一处台阶缓步走上来,站在姜子储的旁边,和他一起垂眸看着下方的场景,在那里,李高成正在和那个丁健交涉,姿态放得极低,看起来甚至还透着那么一股子卑躬屈膝的味道。

    “尽量少节外生枝,”姜子储的声音很是平淡,“麻烦越少越好。”

    “啧,这可真不像是你能说出来的话,”鸢尾瞥了姜子储一眼,语气有些感慨,“现在你也会顾全大局了,还真是难得啊。”

    “别说得我好像之前特别不懂事一样,”姜子储挠了挠头,似乎对于鸢尾刚刚这句话很是不满,“我之前也没有太过离谱吧。”

    鸢尾还没来得及回答,下方的声音忽然大了起来,看起来似乎是李高成总算受不了丁健那个有些自大的年轻人,双方似乎是要打起来的样子,看得鸢尾一阵头大。

    “李高成搞什么啊。”鸢尾看似抱怨地说了一句,实际上并没有多少怨怼之意,毕竟以她的听力,下面两个人都说了些什么她完全可以听得清楚。就刚刚丁健说得那些话,在她看来挨顿打都是轻的。

    “站住,”姜子储叫住了正要转身下去的鸢尾,神情看不出喜怒,“我说了把这件事全权交给李高成处理,你是信不过他还是信不过我?”

    “说实话,都挺信不过的。”嘴上这样说着,鸢尾倒是也停下了脚步,重新走回姜子储的身边,看向下方正在争执的两人。

    “刘宏凯麾下的人都是这样的莽夫吗?”又等了片刻之后,鸢尾看着下面几乎要打起来的两人有些目瞪口呆地说道。

    “之前不是还觉得是李高成这家伙不靠谱?”姜子储轻笑一声,微微偏头看向鸢尾的脸,有些幸灾乐祸似地说道。

    “那不一样,”鸢尾的声音中有压抑不住的恼怒,“李高成再怎么说也算是自己人,那什么丁健算是个什么东西?!”

    鸢尾的这个反应倒是在姜子储的意料之中,毕竟即便是他自己,也得尽量避开鸢尾的这个底线。说起来还是护短的人最吓人来着,他这样想着。

    “我看你之前也没这么看重他,”姜子储眼神微眯,虽说对鸢尾的反应没有什么意外,但是显然也不打算放她下去捣乱,“你就在这里等着好了,别去瞎搞。”

    “我瞎搞?”鸢尾瞪大了眼睛,看向姜子储的眼神里写满了恼怒,“最后那边情况收拾不了的话,别再来找我帮忙!”

    鸢尾恶狠狠地这样说完之后,气冲冲地扭头就走,姜子储有些无奈地站在那里,摇了摇头。

    下方的争论还在继续,姜子储眯着眼站在高处,冷眼看着下方的两方人马,似乎下方的事情跟自己没有一点关系。

    “阁主倒是心宽,”汪兴安慢慢地踱步到姜子储的身后,声音已经平静下来,似乎已经接受了所谓九尾阁的阁主便是四皇子的事实,“属下这样的行为都能忍得下去。”

    “毕竟是自己人,”姜子储没有回头,“汪大总管既然出现在这里,那就说明是已经考虑好了?”

    “我还有得选吗?”汪兴安苦笑一声,“现在我就算回皇宫,估计也没有我的位置了。并且以姜子钰的心思,估计我回去之后也没有几天好活了。”

    “既然这样的话,那我应该说什么?”姜子储转过身来,看着汪兴安的眼睛,那双眼睛锐利的很,看起来丝毫没有年过五十的那种浑浊感。

    “阁主也没必要说什么,我也不是什么没有自知之明的人,倒也没有必要特意来招待我。”汪兴安微微一笑,“我能在姜子钰手下这么多年平平安安地活下来,自然是有我的本事。”

    “那你现在应该做什么想必应该不用我再多提醒了吧,”姜子储看向汪兴安,神情似笑非笑,“想必这几天你也应该知道这个据点是属于哪个部分的了。”

    “这自然是不用阁主再提醒我一次。”汪兴安笑了笑,“随便找个人就可以还是说要去找那个堂主?”

    姜子储微微眯起眼睛:“看你自己,这种事也不是我应该给你建议的情况吧。”

    “那好吧。”汪兴安无奈地点点头,离开了姜子储所在的地方,背影看起来有些萧索。

    最后就只剩下姜子储独自站在那里,月光从上方倾洒下来,显得他格外地有遗世独立的气质。

    “汪总管呢?”姜子钰忽然抬头,看向一旁伺候的小太监。

    小太监哆嗦了一下,跪在了地上,声音带着哭腔:“汪总管,汪总管他,他”

    姜子钰皱起了眉头,他抬了抬手,身后忽然出现了一个人影。姜子钰冲着那道人影微微点头,那人往后退了一步,身形迅速地在姜子钰的身后消失。

    跪在堂下的小太监只觉得自己的脑门一凉,耳边只听到一句轻飘飘的“废物”,等到很久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头上秃了一块。小太监瞬间冒了一身冷汗,姜子钰瞥了地上已经开始忍不住哆嗦的小太监,不耐烦地开口:“行了,退下吧。”

    小太监磕了个头,几乎是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他把乾坤殿的殿门关上,冬日的冷风一吹,小太监只觉得自己浑身发冷。

    即便是姜子钰说过了让他退下,小太监也并不敢离得太远,陛下的身边必须要有人守着,即便是姜子钰让自己退下,他也得在门口待命。

    姜子钰皱着眉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人影,那是刚刚得了他的命令去汪兴安的房间里查看情况的人,带回来的消息显然并不怎么乐观。

    “失踪?”姜子钰有些诧异,他的眉毛都挑了起来,“以汪兴安的武功,还有人能把他带走?”

    “属下并不敢确定是不是真的是失踪,”那个黑影跪在地上,“属下在汪总管的房间里没有感受到任何人的气息,房间里也没有尸体,但是在地面上有大片喷溅样的血迹,不能确定是不是汪总管的血,桌子上还放着这个。”

    那枚黑狐面具被黑影举过头顶,正是李高成留下的那只嘴上绘着银色岩貂的面具。

    “这是?”姜子钰站起身来,走到那个跪着的黑影面前,伸手拿起那只面具,“九尾阁的东西?”

    “应该是,”黑影垂下了头,“以属下对九尾阁的了解,这个面具应该是诡貂堂的人留下的。”

    “诡貂堂?”姜子钰皱起了眉头,看向地上跪着的黑影。

    “是,”黑影应道,“如果是正常来看,那种出血量,汪总管应当是凶多吉少,但是如果是诡貂堂的人出手,汪总管还活着被带走的可能性很高,毕竟那帮人可是不把所有的消息挖出来不罢休的人。”

    “意思是现在最好当汪兴安已经投敌来处理?”姜子钰背着手站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属下认为是这样没错。”黑影的声音又压低了不少,整个人的身形看起来都缩小了一圈。

    “该死!”姜子钰恼怒地踢翻了一旁的凳子,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一般,猛然转头,一双眼睛如同嗜血的豺狼一般盯住了地上的人,“刘宏凯他们有什么异动吗?”

    “暂时没有发现,”黑影稍稍抬了抬头,“他们手下的兵力也没有调动的迹象,眼下应该是不会有什么问题。”

    “这倒还算得上是个好消息,”姜子钰点了点头,神色微微好看了一点。“边境那里有什么异动吗?”

    “那边没有传回来什么消息,”黑影又缩了缩,“想必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

    “没有准确消息?”姜子钰皱起了眉头,“你跟十三过几天去一趟看看,我总觉得有点不对。”

    “属下领命。”黑影低了低头,整个人瞬间消失。

    “没有消息?”姜子钰皱紧了眉头,本来没有消息应该算得上是件好事,但是他总有种不详的预感,临淄城中的局势似乎在之前徐太傅全家被灭口的时候就已经超出了他的掌控。

    不知道为什么,姜子钰最近总觉得自己心跳忽快忽慢,御医也诊不出什么问题,最后也只是说他过于操劳,应当注意休息之类的,还开了一堆奇奇怪怪琳琅满目的补药。但是若说神罚就有些过于鬼扯了。虽说族中年轻一辈有不少怀疑过神到底存不存在,但是他显然不会有这种想法。

    按说他既然知道神罚不存在,那为什么还会坚定信念认定神存在呢。

    这就不得不说起那只传说中才存在的妖魔雪含香彩啸蛛了。原本是传说中才存在的东西,但是切斯特顿确确实实地见过那东西。

    那时候的切斯特顿还是一个小孩儿,约摸五六岁的年纪,到处乱跑,也不知道那一日是不是巧合,负责守卫禁地的长老并没有发现他悄悄溜进了禁地。

    那天的小切斯特顿格外幸运,毫发无伤地穿过了所谓的杀阵,走进了禁地的内部。

    山谷中的情景让一直生活在冰天雪地环境中的小切斯特顿楞在当场,谷中一片翠绿,一派鸟语花香,格外地安宁,至于传说里禁地中穷凶极恶的大蜘蛛,根本没什么踪迹。

    整个禁地中除了四周有一圈翠绿的树木之外,几乎是平平坦坦的一片空地,除了最中央有一座小木屋之外什么都没有。他好奇地朝着那个小木屋一直走,直到走到那个小木屋前。木屋的门敞开着,里面空空荡荡,只有一个看起来很是朴素的石台,石台上放着一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