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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8章 小老师和老学生
    西洲冷不丁笑出声来让南风有些莫名其妙。

    “嗯?你笑什么?”南风问。

    西洲一边打理南风垂在脸颊的碎发一边说:“以前啊,你总是给我一种高深莫测、无所不能的感觉,总让我觉得自惭形秽,现如今倒好了,你越发像个小姑娘了,一个能让人保护的小姑娘。”

    “都这时候了,你还开玩笑!”

    “我可没有开玩笑,”西洲说,“你那时候运筹帷幄,把什么事情都算计的恰到好处,我时常觉得被你骗了,还要越陷越深。”

    “可我并不是什么都能算计好,我败了。”

    “因为这个世上,最难算的是人心。你已经很好了。”他安慰她。

    都是前世的事,西洲的夸赞与安慰对于南风来说其实没有什么意义,不过她还是高兴的。凡是从西洲的嘴里说出来的话,南风都喜欢听。

    西洲接着说:“好在你若是真的想从那个太祝身上下手,我倒是有个朋友可以帮忙。”

    他一个流浪了一百多年的鬼,竟然有朋友?这算不算是天下奇闻?若他真的有朋友,刚刚为什么还要露宿街头?南风将信将疑:“朋友?你在京城还会有朋友?”

    “朋友其实算不上……”

    果然是在吹嘘。

    “他是我的徒弟。”

    南风的眼睛闪了闪:啥?我没有听错吗?西洲竟然在京城有徒弟,而且听他话里的口气,这个徒弟的身份很不一般。

    “谁啊?”南风问。

    西洲眉眼含笑,说:“当初在酒楼,我跟你说起过当朝大将军郭永宁,你可还记得?”

    “记得,那个‘大战桃花山一百零八鬼’的郭永宁嘛,我最近总是听到他的名字,如雷贯耳呢——怎么,你认得?”

    西洲噗嗤一笑,说:“你的关注点总是与众不同——最近是不是又读那些街头贱卖的话本子了?少读些,对脑子不好!”

    哦,是了,南风前世今生两次在书摊前驻足,身边都有他。只是前生他脸皮薄,把话本从南风手中扒拉下来,扔给店家,带着她狼狈地逃离现场。

    可无论是哪一次,南风都没能读一读这样的话本,所以西洲揶揄她,让她着实委屈。

    “现在是说你的事,嘲笑我做什么?”

    见南风闹起了小脾气,西洲只好告饶:“好好好,我说还不行嘛!”他收了笑,说:“当初他从冀州的叛军窝里逃出来,在路上遇到了被道士追赶的我。我那时候奄奄一息,是他卖了个人情,做了担保人,将我救了出来。”

    唔,西洲为了找南风,果然什么地方都去过。

    西洲接着说:“我那时只是和他结识,没有什么深交。后来他带兵在南方打仗,被困在深山里,还中了瘴毒。我对那个地方很熟悉,将他一众人马带了出来。再之后,我为了躲避捉妖师和道士的追捕,藏在了他的队伍里,做了他的军师。”

    赫连衣对叶易安说过,他曾经和一些老兵学过排兵布阵,对地形地势甚至天文气候都有涉猎,做个小小的军师不过是大材小用而已。

    “他见我有些本事,处处依着我,挣了些军功。后来朝中被方家把持,他举步维艰,我又给他出主意,帮他打通了朝中的人脉,将他的军权维持了下来。他很好学,非要拜我为师,我拗他不过,便做了他的老师。”

    “可这么多年了,他已经是七十多岁的老者,就算你说你是他老师,他也不信了吧?”

    “他?”西洲没有半点担忧的样子,“他虽不知道我是谁,但我这个老师,他还是认得的……”

    西洲对自己的“老弟子”很是满意,在南风看来,他们不只是师徒,更是战友和搭档,怪不得当初在酒楼,他在谈及郭永宁的时候,表现的非常熟悉以至亲切了。

    他说:“我在他身边待了大约两年,之后又踏上了寻你的路。不过说来我和他也是有缘,在他两征漠北的时候,我们又遇见了。那时距离上次见面,已经过了十个春秋。”

    “所以……”

    “他认出了我,只是他年岁已大,头发花白,我却没有什么变化,一如当初那般落魄。”

    “他知道了你的秘密?”

    西洲笑笑:“并不完全了解,却知道我是个不老不死的怪物。不过这孩子也年及半百,见多识广,只是惊讶,并没有多余的情绪。他曾经开玩笑说,当初在道士们手里救我,只当是那些人草菅人命、残害无辜,谁知道我真是个妖怪。不知道此时把我送出去,还来不来得及。”

    “这孩子”三个字用在权倾朝野的老将军身上,实在怪异的很,但如果这么称呼的人是西洲,却少了些怪异,多了些亲近的语气了。

    南风笑话他:“哪个妖怪会混成你这样的糟心样儿?”

    他跟着大笑起来:“他也这么说,所以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

    什么“不了了之”?分明是让你“自生自灭”罢了。这个可怜的笨蛋。

    看西洲那满足的样子,怕是这个郭永宁,是他这一百多年少有的色彩了吧。南风又听西洲说:“后来他托人给我送过一些银两盘缠,我为表谢意,送过他几本我写的兵书和画的画。只是我东奔西走,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会去哪里,也就很少和他联系了。”

    如果谁能得到前朝才子赫连衣的手迹,不知道会多么激动惊喜了,可如果对方是粗人郭永宁,情况就不一样了。难怪这么多年,再也没有听说有谁搜集到了赫连衣的书画,也怪不得当初他描摹自己曾经的画作的时候,那些路过的小书生还嫌他卖的便宜了。

    “你想去求他帮忙?他会帮我们吗?”南风问。

    西洲忽然变得高深莫测起来,他不再多言,只贪婪地欣赏窗外的景色。

    明明黑的伸手不见五指,无星无月,但他总能赏出些乐趣来。他会指着路边比蚂蚁还要微小的灯火的亮光说,瞧,雨都没能把它扑灭呢;他会侧身倾听蛐蛐的叫声、鸟儿的叫声,偶尔传来一声犬吠,也能让他乐在其中。

    也让南风乐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