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侍女见我发愣,用胳膊肘顶了我一下,说“想什么呢?”
“啊?没有啊,呵呵,我就是想,被抹除了记忆的人,是不是有点可怜?”
侍女姐姐大手一挥,溅起一串水花,扬起一个晶亮的圆弧来。她说“这有什么可怜的?咱们不归境忘了前尘往事的人很多,有些人因为前生太苦,央求苍泓真人抹去她们的记忆。你应该明白,不归境满眼都是姑娘家,还不是因为女子比男子重情重义多了!”
我还沉浸在自己的一连串疑问之中,尚不能完全明白小姐姐说的话,便随口应了一声以示赞同。可侍女姐姐非常“热情”,遇到我就像遇到了一个千载难逢的知音,拉着我的胳膊小声说“不过吧,也有例外!”
我被她神神秘秘的举动吸引,问“什么例外?”
“你不是刚问我陌瑀仙尊为什么是女儿身吗?我告诉你,她的故事离奇的很!”
唔,我喜欢这种聊别人八卦的刺激感。
她说“其实苍泓真人真正的二徒弟不是她,而是她的丈夫。”
“啊?!”我惊呼。
她赶忙捂住我的嘴巴,扒拉着一对小眼睛四下瞧了瞧,瞧着周围的侍女都距离她尚远,稍稍松了口气,才将她的手从我的嘴巴上挪下来,还不忘在我的衣服上抹一把,以示将我的口水擦干净切,她的面前明明有一条河好不好。
果然,女人只有在聊八卦的时候才是亲姐妹。
她才猜不到我的腹诽,责备我说“你可小点声。你看到了吧,周围穿着粉色罗裙的侍女们,都是服侍陌瑀仙尊的人。隔墙有耳。”
“那姐姐你穿着蓝色的罗裙是……”
“我是服侍苍泓真人的,穿红色罗裙的是从蒙真尊的人——咦?你穿的是白色的裙子,是服侍谁的?”
“我?”我挠着头口吃了一下,干笑着说“呵呵,我就是没衣服穿了,随便凑了一件。”
她不知道信了没信,总之没有再问,又环视了一下周围的情况,接着说“传说陌瑀仙尊夫妻俩是一对苦命鸳鸯。六百多年前,在凡世身为丞相千金的陌瑀仙尊,因爱上一位出身低微的书生,遭到了一心想将她送进宫的父亲的反对。书生命苦,被丞相随便找了个理由打入监牢,连累全家,举族被诛。仙尊万念俱灰,最终郁郁而亡,灵魂羁绊,不愿解脱。好在这两个人幸运,遇到了游历于此的苍泓真人。真人先将书生带回不归境,收为弟子,赐尊号陌宇真尊。可真尊感念丞相千金的生死情谊,便重新入世,将她也带了进来。”
“听着也是否极泰来的故事啊。”
“话是没错,但好景不长。”她叹了口气说,“一百多年之后,他们结伴去凡世度化恶灵,路上遇到了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法力高强的东西——别问我是什么,反正就算苍泓真人也没闹明白——两人陷入了绝境。最终真尊为了保护妻子而死,传说仙体都被打坏了。”
“这么惨?!”
“可不是,到现在都没找到凶手呢!苍泓真人晚了一步,遵照爱徒的遗言,将他的位置交托给了妻子。于是真人的第二个弟子就换成了陌瑀仙尊。”
我又疑惑了,压低了声音问“可我听你们说,陌瑀仙尊现在喜欢的人是……碎寒公子?”
她点了点头,说“事实确是如此,只不过这段感情只有不到一百年。其实也不能怪仙尊移情别恋,毕竟她的丈夫陌宇真尊已经仙去了五百年了。”
“……那……碎寒公子呢?”
一个穿着红裙子小侍女明显早就听到了我们的谈话,从容地走过来,将一大盆等待浣洗的衣服随手放在一边,抱着膝盖,加入了我们的话题“听说碎寒公子前世是个极了不起的将军,好像还是皇室宗亲什么的,四处征战杀人如麻。后来因为夫人被人杀害,万念俱灰,好像是自杀。他的魂魄停留在世间等待夫人转世,若不是遇上苍泓真人,怕是要被驱鬼道士捉去了。啧啧,也是个情种。”
啊?冰块脸素尘?一个为妻子自杀的情种?呵呵,我深表怀疑。
接着就有一个穿着蓝色罗裙的小丫头附和“怪不得,怪不得陌瑀仙尊如此妙人,竟然得不到公子的垂青,原来人家早就心有所属了!”
“什么话,什么话!”有个粉衣服小姑娘明显听不得别人说出一丁点质疑陌瑀仙尊的话,话里带了刺,“我们仙尊气质高贵,又早早登入仙界,岂有被人拒绝的道理?更何况我们都觉得她跟从蒙真尊更加相配,真尊似乎也有意呢。你们想想啊,公子长得再怎么好,也只是凡人,没有法力,还要受病痛之苦,哪里比得上真尊超脱凡尘?你们都是俗人,自是看不明白了!”
“对,我们看不明白,你明白行了吧,”被怼的那个蓝裙小姑娘又执着地怼了回去,站起身来,水珠扬了周围人一身,嗓门也大了几分,“仙尊是仙身就是好的,公子是凡人就不好了,如此评判,你就不是俗人吗?再者说了,就连苍泓真人都说,碎寒公子是不归境中资质最好的,若不是被那个半生不死的人耽误了,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吗?你说,是谁配不上谁?”
半生不死?我吗?
河边响起此起彼伏的争论声。
我忽然觉得自己绝对不能被牵扯进入,连忙劝架“各位姐姐别恼啊,聊天而已嘛!”
谁知那蓝裙姑娘“正义凛然”地说“聊天也要有个态度!我们碎寒公子不接受任何质疑!”
“什么‘你们碎寒公子’,也不害臊!”力挺陌瑀仙尊的小姑娘义愤填膺地说,她丢下浣洗的衣服,甩着膀子走开,大有叫人来打群架的气势,“你们敢说我们仙尊的坏话,等着,别走!”
被一众人拉着的蓝裙小姑娘气势不减,摇着胳膊大喊“来啊,谁怕谁!”
我的妈呀,这帮小姑娘可真野真凶残!
一场“辩论”以一方的撤出而告一段落,但八卦的兴致并未因此减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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