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怎么了?”
苏绍典撑着拐杖下楼,将将走进客厅就看见了自家鼻青脸肿的孙子。
“挨揍了呗。”正在给苏暇景上药的女人约摸四十岁上下,通身贵气,哪怕手里捏了根棉签,看着也自有一股雍容气度,“该!让你口无遮拦!”
苏暇景本来就被唐驰揍的不轻,不是没还手,而是打不过。
他捂着抽痛的脸“唐驰那个混小子,我回头一定要跟祁爷爷告他黑状!”
雍容女人狠狠用棉签戳了下他脸上的淤青“你还有脸告状?”
“嗷——”苏暇景疼得哀嚎一声,“妈!你可真是我亲妈,我都被揍成这样了,你还雪上加霜……”
苏母蒋凝俪乐了。
“你活该,跑上门欺负人家女孩子,你还有理了?”
苏暇景直叫屈“我又没说错,要不是祁湛行正好能碰乔知语,这种好事能让她赶上了?我说她靠身体上位有什么不对?”
“你还说!你还说!”蒋凝俪抓起抱枕,对着儿子的脑袋就是一顿抽。
“嗷嗷!妈,你轻点!”
苏绍典也不制止,只是沉默地听完孙子跟儿媳妇的对话。
“到底怎么回事?唐驰为什么揍你?你招惹祁家小子了?”
蒋凝俪这才停了手,苏暇景委委屈屈的瘫在沙发上,干巴巴的把事情讲了一遍,包括乔知语的那些猜测。
苏绍典摩挲着拐杖上木雕的手逐渐颤抖了起来,脸上满是沉郁之色。
“薛、锦、兰!”都说人老成精,作为苏家的顶梁柱,苏绍典看待问题的眼光显然更加毒辣,单单只是听了苏暇景的转述,就明白了问题所在。
想到这些年他为方诃平提供的帮助,暗中给敏康医疗的扶持,苏绍典差点当场喷出口血来。
见老爷子脸色难看,苏暇景连忙安抚道“乔知语的猜测也不一定是对的,爷爷你先别急,况且……”
苏暇景绞尽脑汁,总算憋出个由头“每次薛奶奶一过来,姑奶奶就能安静好多天,要不是打心眼里信任在意,哪能有这个效果?”
“……”苏绍典没说话,眉头却始终紧皱着。
蒋凝俪神色微动,身子倏地一僵,半晌才哆嗦着手把手里的碘伏放下。
“妈?”苏暇景看她脸色不对,连忙扭头去看,却见蒋凝俪指尖轻颤,唇色都开始泛白了,“妈,你怎么了?不舒服?”
“……我没事。”蒋凝俪僵坐个沙发上,许久才嗓音发颤的看向苏绍典,“爸,您记不记得我那个朋友陈芳芳?”
虽然不清楚她为何提及,但苏绍典也清楚自己儿媳妇不是个无的放矢的性格,便点头道“记得,之前来家里吃过饭。”
蒋凝俪蜷缩了下手指,这才发现自己的指节都已经僵硬了,她深吸了一口气,勉强稳住情绪道“芳芳以前学过一阵子心理学,之前来家里的时候,正好撞上薛姨来看小姑姑,我当时顺口说了句薛姨有办法,能安抚好小姑姑,芳芳当时跟我说……”
苏绍典听出不对,连忙追问“说什么?”
蒋凝俪抬起头,声音沙哑“芳芳说,看小姑姑的反应不像是被安抚了,倒像是害怕……人如果特别恐惧对方,或者面对给自己施加心理创伤的对象,就会因为恐惧而选择服从……”
苏暇景和苏绍典齐齐愣住。
蒋凝俪苦笑一声“芳芳估计是看我脸色不好,之后又改口说她就是学着玩的,不专业,随口说说罢了,我也想着她就学了几个月功夫,能懂什么?就把这事放到了一边。”
“现在想起来……”蒋凝俪指尖发颤,“爸,你说芳芳说的会不会是真的?”
苏绍典没说话,握着拐杖的手却青筋隆起,血管凸出,可见他用了多大的力道。
“……可咱们不是也给姑奶奶找过心理医生吗?”苏暇景简直难以置信,本以为找到了推翻乔知语结论的突破口,没想到扭头就成了更硬的佐证。
蒋凝俪反问“那你知道那些心理医生是通过谁找的吗?”
术业有专攻,方家在医疗行业堪称巨头,他们为了保险起见,给苏茗秀寻医问药都是通过方家。
也就是说,薛锦兰和方诃平要在这里面作假并不难。
苏绍典气的浑身发抖“凝俪,打电话把老大叫回来。”
他口中的老大指的自然是苏家现在的当家苏和泰,也就是蒋凝俪的丈夫。
“是。”蒋凝俪低声应了,起身去给丈夫打电话。
苏绍典捂着胸口,对苏暇景道“你说乔知语靠……上位的那些话,是当着祁家小子的面说的?”
“那倒没有。”苏暇景沮丧道,“也就是被唐驰气到了,所以才……”
“你这顿打挨得不冤。”苏绍典叹了口气,“你跟祁家小子也算熟悉,对他的脾性为人应该很了解才对,你以为祁湛行是个会为了血脉和生理需求,把女人护在手心里的人?”
“爷爷……”
“以祁家小子的性格,要不是动了真心,怎么可能把乔知语放在眼皮子底下照顾?”苏绍典叹了口气,“你啊你!”
苏暇景想起祁湛行言行举止间对乔知语的关切守护,不禁懊恼道“我当时就是气糊涂了,姑奶奶好不容易有了反应,乔知语还推三阻四,我就……爷爷,现在该怎么办?”
苏绍典叹息道“能怎么办?你请不来人,只能我这把老骨头亲自去请了!”
“可现在不是还没确定吗?万一她跟咱们家没关系呢?”
苏绍典杵了杵拐杖上了楼“自欺欺人!”
苏暇景顿时哑了。
可不是自欺欺人吗?就凭乔知语跟乔佑怡的那张脸,就比所有的亲子鉴定都有用。
于是第二天,好不容易缓过劲的乔知语就听到了一个噩耗。
苏老爷子登门拜访。
乔知语“……”
这算什么?打了小的,来了老的?
腹诽归腹诽,乔知语到底不可能不见,最重要的是,苏老爷子的到来,也让她松了口气。
说到底,条件允许的话,她还是想去看看苏家那位姑奶奶的。
毕竟那或许就是她唯一的亲人。
而她始终做不到旁观至亲在苦难中备受折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