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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恭送师叔祖(二)
    大袖浮动,缕缕清风在袖间萦绕,宛若于碧海中畅游的蛟龙。

    师叔祖没有佩剑,他记得当年陈朗月下山的时候,他把那柄剑给了陈朗月,那柄漆黑的大铁剑。

    从此之后,他便不在用剑,他自己就是最锋利的剑。

    圣主的黑金面具上看不出表情,甚至早先顾步崖提到“陈朗月”三个字他也毫无反应。

    那张面具似乎是一堵冰冷的墙,隔绝了他的情感,在他的眼里只有利益和冷酷。

    “何必呢?为了一个半死不活的人要和我斗个死去活来。你若跟了我,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冰冷的声音就像铁锤敲在铁板上一般,让人很不舒服。

    他看着有几分颓萎的顾步崖道:“别说你没了斗志,即便你全盛时期,没有了蜀山气运的加持,你对我又有何胜算?”

    看到顾步崖沉默不语的样子,他接着说道。

    “真把自己当蜀山长辈了么?你问问这么弟子,他们如今可是打心底承认你是师叔祖。还有,你看看,这蜀山的弟子,哪一个不是你师兄的徒子徒孙?你这种人,最是可怜。”

    “马上就要成功了,你居然念旧情,想着别人的徒子徒孙。”

    “你这一辈子就是笑话,你喜欢的女人成了别人的妻子;你看重的徒孙们,也是别人的徒孙。”

    “白活了一把年纪,哪一样东西是你的。”

    顾步崖没有说话,仍然保持那个姿势。

    右手捏着剑诀,左手已经微微颤抖。那些话就像一把把尖钉一样钉入他的心里,把以往的伤疤掀开。

    所有人听到这话都屏住了呼吸,特别是况洪渊。

    本来局势便不利,如果是他,此刻一定会安抚顾步崖。没想到圣主直接以言语为利剑,狠狠的刺向顾步崖的心。

    况洪渊悄悄的把手放进了怀里,怀里放的是天渊湖的天渊珠。

    他的手心微微出汗,生怕这位成名已久的老人突然出手。

    师叔祖沉默不语,可众人都看得到这位老人的脸色不好。

    “这又是何必呢?”傅太师虽然看不惯以前的顾步崖,可现在的顾步崖却让他有一丝同情。

    他也悄悄的把手升进怀里,里面有一张山河社稷图和一个明皇玺。就连之前“喝醉了”的宁致远也握住了青莲剑的剑柄。

    “对啊,我本来就没什么,那还顾忌些什么?”

    “可这蜀山,是我师父的蜀山,是我师父他老人家一辈子的心血。”

    “人老了,什么黑白正邪我分得不太清楚,我只想守一下这蜀山,守一下我在乎的人。”他的背影突然间有些佝偻,不知道从哪儿吹来的一阵风,带来了一片落叶。

    他俯下身去,颤巍巍的捡起了那片叶子。

    “当年我是渔民

    的孩子,记忆里只有海风,渔船和晒得很干的海鱼。闲暇的时候,父亲不知道从哪里拿出叶子来吹曲,曲子悠扬,很好听,我和母亲总会坐着听父亲吹完。”没人打断这位老人,只是圣主皱了皱眉。

    “海边叶子很难得啊,要走上几十里才能扯到。后来,家被犀渠给毁了,我来到了蜀山。我看到了好多叶子,各式各样的,可却吹不出父亲吹的那种感觉了。”

    “那里的一切都没了,包括我对它的眷恋。”

    “蜀山成了我的第二个家,这里有师父的回忆,他的心血还有师兄的爱护和师姐的笑。”

    “那天,陈朗月扶着师姐的棺椁来到我面前,告诉我师姐希望死也得在蜀山的时候,我突然明白了。”

    “在这蜀山,我眷恋的不止止是温柔的师姐,还有的是这座山,师父,师兄还有这些徒子徒孙。”

    “我负了师父和师兄一次,这一次险些铸成大错,可这蜀山终归是要守的吧。”

    他把那片叶子送到了唇边,叶子有些干枯,声音也不清脆,可那曲而伴随着夕阳,却感染着每一个人。

    他长叹了一口气。“我终于明白了。”

    圣主摇了摇头:“迂腐,凭你拦不住我的。”

    顾步崖没有说话,轻轻放开那枚叶子,被风一吹,到了小溪里,打着璇儿向远方飘去。

    “我知道你已经半步凌道,算得上半个大宗师了。”此话一出,就连圣主都微微讶异,更别说其它人了。

    傅子凌眉头皱了起来,凡是扯上一个大字都难以招架,虽然只是半步大宗师。

    陈桂之眼中满是凝重,宁致远再扔了一壶酒过去。

    “喝酒!大不了一条命!”

    看得如此洒脱的后辈,陈桂之也接过酒壶,咕噜咕噜灌了起来。

    “你作为圣主,可知道当年我师父为什么突然也成为了半步大宗师,而之后修为却慢慢下降?”

    圣主眼睛直转,似乎想到了什么,双眼里满是警惕。

    “蜀山有那门秘法,你们魔道追寻了几千年的秘法。”顾步崖笑道。

    老人深吸了一口气。

    “呔!”周身布满剑气,气势也在层层拔高。

    “你此番来蜀山,实则是为了这门秘法吧,你这么想入凌道,我就让你感受一下。”

    风轻轻吹动悬浮于半空师叔祖的衣袂,也吹散了他的鬓角,他伸出手拢了拢。

    “希望到了下面,师父他老人家莫怪罪!”

    他缓缓举起右手。

    “接我一剑!”中食二指合并,一道剑气迸发。

    圣主身前急忙撑起一个光罩,发出了摩擦般刺耳的声音。

    “破!”师叔祖轻喝一声。

    那道剑气穿过了屏障,顿时间狂风大作,整座承剑峰都似乎快要经受不住。

    飞沙走

    石,所有人都看不清那一剑是怎么出来的,也根本无法预估那一剑的威力,只是感到大地晃了两晃。

    沙石散去,顾步崖背后的断崖多了一条巨大的裂缝,面前的魔道众人都嘴角溢血。

    况洪渊看看手中天渊珠的裂缝,再看看那位悬于半空中的老人。

    身前的圣主面具破裂,发髻也被打散,披头散发遮住了脸。

    顾步崖看着面前的坡头散发的圣主,先是一阵惊愕,然后便大笑道:“你不是他,他的眼神比你清澈多了。你不也可怜么,活在了别人的阴影下,甚至不敢露脸。”

    那面具再也支撑不住,“啪嗒”一下,掉在了地上。

    圣主低着头,咬牙切齿道:“你还不死?”

    顾步崖突然看向了徐长安,徐长安看到了他的嘴型,似乎是三个字。

    “对不起”。

    顾步崖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如同一幅破碎的沙画,整个身体慢慢的破碎。

    他伸出手似乎是想握住什么,或许是再想看一眼念了一辈子的师姐和待了一辈子的蜀山,可最终还是化为了碎片。

    山间众人沉默。

    “弟子李义山恭送师叔。”一道声音突然响起。

    “徒孙赵良恭送师叔祖。”

    “徒孙王五……”

    “徒孙孙浩……”

    山间稀稀疏疏的响起了声音。

    远处的夜千树拿起了君子剑,一招一式的比划了起来。他师父被迫闭关之后便是师叔祖一直在教他,他一剑刺过去,空气嗡嗡作响,游野境。

    前一天晚上,断崖边。

    “树儿,你要记住,明早肯定会有人捣乱,你要想办法逼那几个长老出手。”

    “师叔祖,您不是要救师姑祖她老人家么?怎么会?”夜千树的话还没说完。

    顾步崖像抚摸孩子的头一般,摸了摸他的头:“她是我最爱的人,可蜀山是我最爱的家啊。”

    说着掏出了一个瓷瓶,丢了过去。

    “我知道你为你师父他们偷过不少次的解药,可那些都是假的。记住,若我有不测,去给你众位师叔师姑还有你师父吃了吧。”

    夜千树只是低着头,不说话。

    顾步崖看着层林尽染的蜀山,看着金黄的夕阳,叹了一口气。

    “真美啊!”

    夜千树再度刺出一剑,腰间佩戴这一枚翠绿色的玉符上挂着一个铃铛,叮铃作响,玉符上刻着几条龙尾,欲卷天地。

    他在狠狠的往前一刺,似乎听到了什么破碎的声音,把剑往地上一丢。用手抹了抹眼有些湿润的眼眶,声音有些哽咽。

    “徒孙夜千树恭送师叔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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