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有打铁的声音,还有呼喊号子的声音。
虽然是晚上,但在这座山上并不奇怪,即便是半夜,也能听到如雷的打铁声,沉闷且富有节奏。
大殿有些冷清,月光如同一泓清泉淌入了大殿之中。
月光微寒,寒不过他的眼神。
眼里锋利如同剑刃,即便是这铁剑山上他们最为锋利的剑,也不如他的眼神锋利。
他抿起了嘴,眯着眼,看着踏着月光进入大殿的常墨澈。
看到这个人,他松了一口气,嘴角终于勾起了一弯似笑非笑的弧度。
“宗主。”常墨澈只是喊了一声,其余的话没有多说,他站在了那月光之下,似乎那一汪月光所形成的清泉,被他踩得稀碎一般。
他露出了洁白的牙齿,显得十分开心。
以往的他,都是小智谋人,帮助铁剑山尽力的平衡各方势力,这对于他来说轻松异常,也没有任何的感觉,况且其余宗门根本没有针对铁剑山的意思。
那种日子让他觉得有些无趣,直到那柄剑和那个少年的出现,他终于有了活力。
他并不是铁剑山的弟子,最多算是铁宗主的一个幕僚,而且他这个幕僚还不能让陈桂之发现,不然凭借陈桂之的脾气,指定要把他给轰下山去。
还好的是,陈桂之刚出来不久,之前一直被关在山上的洞中静思己过,出来之后便恢复了本性,跟着蜀山的李义山,原本灵隐寺的李知一四处游荡,哪有时间来关注铁剑山的事儿,故此他特颇为的自由,也能做自己喜欢的事儿。
若是如今陈桂之在山上,估计去焚心炉都是他亲自护送了,自己哪能有那么多的动作?
也幸亏是陈桂之在满雪山的地界受了重伤,不然的话,别说他,就算是铁宗主都不得不把这个师弟考虑进去。
其实常墨澈一直觉得铁宗主还是少了几分王霸之气,但凡成就大业者,自然是什么都能舍弃。
但这铁宗主,却一直对陈桂之退让。
不对,与其说是退让,还不是说是宠溺,他能算计自己的夫人,可偏偏无法对自己的师弟下手。
常墨澈不满,也不能理解这种师兄弟感情,但他还是选择尊重,陈桂之在的时候,能避让就尽量避让。
小智谋人,大智谋天下。
细数天下六宗,蜀山他没办法渗入,况且蜀山有一个更加难缠和得宠的李义山;青莲剑宗,只有李裴两姓之人能进入核心层;正经和尚谁会想着搞事情?灵隐寺也不在他的考虑之中,至于长生观,就三个老道士和三个小道士,这六个牛鼻子道士对于名声权势比起和尚来说,看得更淡薄几分。不过,他们却是比大和尚们多了几分凌厉。
还有魔道,想到魔道的宗门,常墨澈嘴角的弧度更大了,还带着几分不屑。
他常墨澈,本就是魔道的弃子啊!
要不是如今妖族有复苏之势,恐怕他会将矛头直接指向魔道。
他站在了月光下,踩碎了月光,整个人身上多了几分璀璨。
“都弄好了,天机阁的人你负责,其它的我负责。我这儿,已经好了,虽然出了一点小意外。”
铁宗主点了点头,也没有细问这小意外。
他相信常墨澈,他说是小意外,那肯定是解决了之后才说的。
“那小道士被我困在了地火处,按照常理来说,应该能够困他很久,但我还是希望能够尽快解决,我得到消息,这小道士是搬山道人和地耗子的传人。”铁宗主皱起眉头说了一句。
随后他想了想,似乎是想起了弟子传来的李道一原话,忍不住骂了一句:“什么狗屁道士,好好的自然不感悟,去学这些下流腌臜的手段!”
常墨澈笑了笑说道:“不碍事,寻常人进入焚心炉,得学习铁剑山奔雷,得适应这温度,得锻炼肉身。一般而言,在炉子里的时间只有三天,焚心炉耗费时间,只是因为他前期的准备比较多。现如今,徐长安早就会奔雷,自然快,只需要三天,一切都尘埃落定。”
铁宗主皱起了眉,脸上闪过了一丝不忍。
想联姻是真的,他也想同蜀山和青莲剑宗一般,他也不是真的想害徐长安。更何况,自己女儿从蜀山的来信,便都是问徐长安的,特别是自从陈桂之和李义山受伤回山之后。
不过,想到那柄快要打造出世的神剑,他不得不下此决心。
龙魄为灵,龙躯为身,这就是活脱脱的一条神龙啊!
他铁剑山号称藏尽天下名剑,可若连这柄剑都收藏不了,那他这剑冢也是名不副实。
更何况,他的
想法和当初的夫子一般,只要得此神剑,就算是他,也能通过一己之力拯救天下。
凭什么,他徐长安因为几句谶言便要成为救世主或者大魔头?
铁宗主想到此处,咬咬牙,暂时把女儿放下。反正他们也没发生什么,更多的是自己女儿单相思,既然如此,那便怪不得他了!
“好,你需要我怎么配合你?”
铁宗主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了起来,多了几分阴沉。
常墨澈微微一笑,从袍子袖口中掏出了一把折扇,折扇轻摇,随后笑道:“我只需要几块玉符,留住画面,随后发给侍剑阁及其它宗门。这样一来,侍剑阁与那柄剑和徐长安便都不会有任何的关系了。”
“至于那个小孩子,我用了点小手段,在这几天,我让他怎么说他便怎么说。”
铁宗主听到这话,点了点头,轻轻的“嗯”了一声。
铁宗主站起身来,本想走出大殿,却在常墨澈的身旁停了下来。
他站在了阴暗处,而常墨澈则仍然沐浴着月光。
铁宗主突然问道:“那个孩子之后你想怎么办?”
常墨澈想了想说道:“我会把他怎么陷害徐长安的画面放给他看,留他在身边。”
折磨人最残酷的不是折磨身体,而是折磨心。
铁宗主想到此处,背后寒毛直立,让自己天天看自己是怎么陷害自己心中的神,这也是一种精神上的撕裂吧?
他深深的看了一眼在月光下的常墨澈,虽然看了一眼自己的脚下。
“其实,你比我更适合这个位置!”说完便离去。
也不知道他说的此时的位置,还是这在铁剑宗内的位置。
自铁宗主走后,常墨澈脸上淡淡的笑容消失了,转身看着铁宗主的背影,淡淡的说了一句:“或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