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
“爷约了你?”
岑隐眼底浮起一抹难以察觉的异色,大步迈开此刻已经行至时非晚跟前,居高临下的低下头朝她看来。
他很高,时非晚自觉她算是女子中较为高挑的,可此刻站在此人面前依旧显得娇小柔弱。
“难道不是?”时非晚一讶。
自然不是!
岑隐心底暗道,只是心底却是了然得很——
那位闲得慌的姑母,整天都在瞎操心忙得一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岑隐心底冷笑一声,却也干脆不否认了,目光微微一眯,一股杀意忽地蹭起,“污了爷的身,伤了爷的马,你说爷约你来是想做什么?”
冰寒之音落下时,他袖手一抬,只一眨眼的功夫时非晚的脖子便被他给狠狠掐上,连带着身子也被他掐着往前带了一带。
今日的岑隐,恢复了些内力,速度快得时非晚压根就没机会闪过。
“咳……”
时非晚气息一喘,眼底却是毫无讶色。这个男人上次就想杀她。这次有这举动她当然不意外。
只她刚刚想着自己身份反正已经暴露了,他要有非把她整死的心思有着几万种法子,她躲得了初一也躲不了十五。
不说别的,那天的事情曝光她就得被毁。
所以,索性不逃,面对,最好能想法子让他的火气……消了。
“世子……恕……恕罪……”时非晚艰难的开口,突然求饶。
“……”岑隐大手忽然一滞,眼底难得的涌出了明显的意外。
实在是这女子眉宇间的那股子桀骜不驯跟倔强太过惹眼,他怎么也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容易就……服软!
“爷最厌你这种软骨头!”岑隐冷冷说,手上的力气反倒加大了。
不喜软骨头?
时非晚一听,那委屈求饶的一双清眸瞬间一变,眼底已是涌起一股凛然正气,怒看他一眼,接着又闭上眼睛,昂着头,哼了声,一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之态
“要杀要剐随意,十五年后,姐又是好汉一条!”
“……”岑隐差点栽倒。
沉寂……
四周突然陷入了沉寂之中。空中的树叶早已全落了下来,此刻已只剩下二人的呼吸交织之声。
岑隐定定的看着眼前紧闭着双眸,眉间散着一股凛然桀骜之气的女子,嘴角微不可查的轻轻抽了下。
等他意识过来时,竟已是不知自己什么时候将那只紧掐于她颈上的手给松开了,顿时轻一愕。
“谢谢世子。”时非晚咳了几声后忙答谢。
“……”
不是要杀要剐随意吗?
“今日你是来赴赏花宴的,出了事姑母不好交待。”隐爷回。他觉得这算是个不动手的理由。现在不是时机。
他竟也知道时非晚今日为何而来。
“世子以后还要跟我算账?”时非晚皱着眉,没显得有多轻松。
“爷睚眦必报!”
时非晚眸一凛,皱眉问“世子怎样才能不计较那天的事了?”
“给我一个不计较的理由。”
“我有错在先,可是世子也欺负了我,其实算是扯平了。算起来,我吃的亏更大。”时非晚计算着。
要不是她是弱势一方,她绝对是找他算账的那一个。
“你觉得本世子欺负了你?”岑隐眸一眯,声音突然再度发寒。
在别的女人看来,那可是宠幸。
“难道世子没有抱我、亲我、摸我?”时非晚抬头与岑隐对视。
“哼!”岑隐冷哼一声,“不知耻!你一闺中女子,说起这些来倒是坦然得很!”
说罢,他将头一偏,不再看时非晚。
“……”时非晚愕然的瞥向跟前某主那瞬间通红的侧脸以及血红的耳廓,一时呆住。
脸……脸红了?
时非晚怀疑自己看错了。或者说……她误会了?他其实是火气又上涌了?
“滚!”岑隐突然又偏了下身,直接背对上了时非晚,接着莫名其妙的甩下一个字。
“世子以后还会不会找我算账?”时非晚不滚,继续追问。
“滚!”
“可是世子……”
“爷七尺男儿,犯不着跟一个女子斤斤计较。”岑隐终于甩下一句。
时非晚清眸瞬间一亮。也就是说他准备放过她了。
得到答案后时非晚滚得比兔子还快。
“……”
岑隐听到身后没了动静后这才重新转身。
若有人在此,一定可以看到隐爷现在满脸通红,目露窘色。
他脱了外袍,刚是只穿着中衣跟她说话的,那女人……不说尖叫之类的,竟然连目光都没躲闪!
“呵……”岑隐目光定格在时非晚远去的方向,不知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嘴角忽而轻扬起,竟是轻溢出了一声朗笑来。
只这笑过之后,他自己却又神情别扭的骂了自己一句
“有病!”
言罢正准备离开,目光却忽然扫至地上一物。
岑隐低头,这才发现落叶堆中一精致的女子荷包横躺在那。岑隐拾起,细一看,只见上头绣着一长青树,以及一行清雅的词句
“东隅已逝,桑榆非晚。”
时非晚……
……
时非晚回去途中一直在思索着刚刚某位大爷到底是不是脸红羞涩了。这般一入神,她也便没看前路。这不眼下便遭报应了,扑通一声,她突然便撞在了什么硬邦邦的“墙”上。
“……”时非晚愕然的后退一步,抬起头来,面纱下的神情却是更为的愕然了。
只见得自己一步之外定站着一个挺拔的身影,是一男子。这也就罢了,关键他竟是那……三皇子岑宴!
世界真小!
“你……”那人亦是微微一愕,此时眸光与时非晚相撞上,他清俊的容颜上登时便涌起一抹惊艳以及激动。
接着,时非晚便听得他问
“听……雨姑娘?”
“……”时非晚一怔。
“听雨姑娘,抱歉,我知让人约你来此有些唐突无礼了点。可……我实在是太想见你一面。今日来到姑母这里,也是听说了你也会在。”时非晚愕然际,三皇子又道。
时非晚这下全明白了。敢情是岑宴偷偷让人给时听雨捎信了,约她来此一会呢。这会儿恐是那人还没有到。
而她却是倒霉催的恰好路过。所以岑宴将她当成时听雨了。
“咳……”时非晚突然重咳起来。
“听雨姑娘,可是不舒服?”岑宴紧张的问。
“被呛的!”时非晚语气阴阳怪气的。
“……”
“三皇子,你眼睛已经病入膏肓了,得治!”时非晚冷哼一声,丢下一句话,懒得多理会便已绕道离开。
三皇子愕然的盯着她远去的背影。
“三皇子……”
没过太久,三皇子身后又站定来了一人,正是那一袭雪白的时听雨。
三皇子愕然的转头,“时府家的二姑娘?”
时听雨微微欠身,“听雨让皇子久侯了。”
实话她在被一小丫鬟捎信时也觉得突兀。而周围闺秀们那么多,她寻个理由抽空离开也是需要时间的。大楚对女子的约束太过苛刻,三皇子还未提亲,这般私会传出去是有损名声清誉的,可不是想见便可见。
听她承认,岑宴又是一怔。
时听雨既没有戴帷帽,也没有蒙面纱,那张绝色容颜自是袒露在外。
美绝对是名不虚传的。岑宴出身皇家,见过的绝色不少,可时听雨便是丢在京都美貌也当是排得上号的。只是……
不知怎地,岑宴此时真见了心中惦念已久的听雨姑娘,竟未觉心中的期盼得到满足。
她与他想象中的……实不大一样。
气质跟以往见过的那些名门闺秀怎会……别无二致。
他记得泠州诗会上见到的那人……虽则羞怯至极,他询问她什么时她的声音甚至有些发颤,也不敢抬头瞧他,可骨子里透出的那股子干净无尘却是未曾在任何人身上看到过的。那股天然无杂的纯净,在他们这些皇家子弟们眼中,实属天下之奇。
难道那日……只是伪装么?
“三皇子……三皇子……”时听雨尴尬的顿在原地,怎么也没想到三皇子竟突然一个人发起了呆。
“……”三皇子猛地回过神来,拱手道“此次约见是我唐突了点。只是之前听闻了二姑娘所受的委屈,心中生怜,便想亲自问问姑娘现在可还好?”
想到眼前女子之才,三皇子敛去了别样的情绪,语气里带上了几许柔和清雅。
时听雨略讶。她可听说三皇子不是个好相处的脾气。现在这般温润亲和,还自称了“我”,只是因为他跟前站定的是自己么?
……
长公主府的赏花宴主办地定在公主府的蠡园。时非晚走进此园回归人群时,见被邀的女眷们这会儿三五成群的走在一起,正沿园观赏着外边绝对难得一见的名花荟萃之景,倒也没有过多的约束,交友谈花,观景嬉笑,时不时的还吟吟有关于花的诗词,看起来少有玩得不开心的。
时非晚不喜交际,也懒得去交际,可进了这园子后她心情倒也不差。实是这园中的景色取悦了她。她虽不懂花,却也能判断这园中各种繁花的名贵以及稀奇来,汇于一处,姹紫嫣红,实在算是一场视觉盛宴。
“姑娘们,长公主邀大伙去那边进膳,逛了这么久,想也是累了。今儿个公主府的厨子做的膳食,可都用了这园中各种繁花为原材料,大伙可得好好尝尝。”
时非晚正惊叹时,忽听得前方一名宁安长公主府上的侍女高声唤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