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岑宴才有这“隐二哥”的称呼。
二哥?
时听雨原还恢复了些许生气的脸蛋这会儿却更加惨白了。这个男子竟然是……是皇亲。那今天的事……
“爷不是说了,日后这里她再踏进一步,便提棍打出去么。”
岑隐朝岑宴点点头后,便冷瞥了一眼时听雨不满的道。
“隐爷这……”玉娘子听着这森寒的声音只觉忐忑,又看了一眼三皇子,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了。但转念又想自己是擎王府的人,而且惹怒岑隐绝对比惹怒三皇子要恐怖得多,便又给丫鬟们使了个眼色。
丫鬟们立马又下去提棍子了。
“隐二哥这是何意?二姑娘一个柔弱女子,究竟是犯了什么事二哥非得如此待她。”
岑宴忙拦在了时听雨跟前。
他原计划的是进来要摆出身份必得为时听雨讨回公道的。可如今对面是岑隐,便不好雷厉行事了。
“她生得太丑。”岑隐想也没用脱口便是一句。
“……”岑宴被这一句呛得瞬间黑脸。
这分明就是毫无理由的仗势欺人!
不所……既是岑隐,岑宴便觉得这个理由听起来也没那么奇怪。
这位从来就不是个能够讲得清道理的主。而且因为从小就是军队里长大的,所谓军匪不分家,他自也比那些京城矜贵子弟多了些“匪气”。
“岑隐你这么对待一个女子实在枉做大丈夫,便是二姑娘有什么地方不顺你的眼,身为男儿,也不该这般斤斤计较,欺凌一个弱女子。”
岑宴气得干脆改了称呼。
他已经自不能真看着人当着他的面打时听雨。此时也是一挤冷眼朝着玉娘子瞪过去,一手将时听雨护在身后,语气也有些含怒的看向岑隐。
“你前不久一掌将一个弱女子打到昏迷不醒,那就不是欺凌弱女子了么?”岑隐随口就回了句。
这女子,指的当然就是时非晚。
岑宴一怔,愣了会儿才明白过来岑隐指的是谁,忙道“那怎么能一样,我那是有缘由的。是那恶女活该。”
不知怎地,三皇子觉得方才这个“恶女”两字让他自己听着都不大舒服。
“自己的姐姐遭了你这般打,她这做妹妹的还来跟你花前月下,足可见其品性,依爷看,也是活该。”
岑隐这性子是更不会让步的,说完便干脆戾声丢下一句,“丢出去!三皇子若是非要做这护花使者,连着一快丢出去。”
岑隐跟岑宴相识没错。也不是没聊过天打过交道。可要说二人的交情绝对也不怎么样。
岑隐常年在边地长大,京都哪有几个跟他交情不错的。
玉娘子听此已经吓得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便是隐爷不怕三皇子,可是她们这等小人物,哪有胆儿跟皇子动手。
“岑隐你个兵匪,能不能讲点道理!”岑宴气得咬牙,都忍不住握拳上来跟岑隐干上一架了。
“哼。”岑隐冷哼一声,缓缓站起。
看那架势已要发作。
“三皇子……”这时,一个丫鬟突然端着一个托盘从内间走出。见此情形唤了三皇子一声,又看向岑隐,行礼说道“世子爷,里头的姑娘说,这事可否交给她来解决?”
岑隐一愣,随即目光看向了里间的方向,突然想到了什么。
“好。”很快,他道。
“三皇子。”丫鬟这才又给岑宴见礼,道“方才我说的姑娘,也是过来买衣服的女客,弄脏了衣服暂时借了这地换洗。她未婚夫是世子爷的旧识。现如今世子爷愿因此给姑娘几分面子将此事交托给姑娘,姑娘自也会将这事办妥当。
皇子前来无非是想替这位二姑娘出头来的,想为她讨得一个公道。里头那位姑娘说,她听说二姑娘乃是难得一见的奇女子,实在仰慕其才,今儿实在想见识一番。
所以,姑娘写了几副对子。说是若二姑娘对出来了,她自会劝服世子爷道歉赔礼,若是二姑娘对不出来,那以后,也莫再诉什么委屈了。”
岑宴当即回话道“笑话,她能劝服得了岑隐?不知天高地厚。”
“里头姑娘说,她自有法子。”
说完,也不等岑宴应声,便已经将那对子一一呈了上来。
岑宴本来不信,还想说些什么的。可见到丫头摆在了桌上的那新写的对子上联时,眸光登时却是一滞。
然后……
他便再没有说什么多余的话了。
只是神情繁琐的看了那对子几眼。那墨,此刻还是湿润的,显然对子是主人这会儿新写的。
岑宴的目光突然又往内间方向探了去。等收回时,他已是怔怔点头道“好。”
说罢看向了时听雨。
丫鬟这会儿正托着一支笔呈在了时听雨面前。
时听雨眸光微敛。
她的才气出名后,这阵子出门,确实有不少人会好奇的想要见识一番她的才学。也不是没有过过招应过此类的邀请的。
而她,同样也是自信自己的才学的。泠州诗会上她便不是那破题人,也绝对当得起“才女”的称号。
此时不敢动手却不是怕对不出对子,而是怕暴露了字迹。
“我念便好。”她说道。
“听说二姑娘写得一手好字,我们都想见识一下呢。姑娘写下吧。再说了写下来才容易分辩二姑娘的对子对得是否工整呢。”
“……”时听雨心下忐忑。
可人家都这般说了,她要还是各种推辞,只怕三皇子也会怀疑。
想着三皇子也不一定记得时非晚的笔迹,便是记得,她也可以说她会多种字体。便定了定心,提笔走了上去。
对联一共有三幅。时听雨一看,觉得的确不简单。可她想想后,倒也还是一一对了出来。
岑宴走上去瞧了瞧,赞道“对得极为工整。”
时听雨羞红的低了下头。
“只是,你这字迹……与泠州诗会那次,怎地不一样?”岑宴眯着眼,看着时听雨,突却问道。
时听雨定着心,道“听雨习过多种字体。”
“二姑娘看写上联的姑娘字如何?”岑宴又问,声音淡淡。
“是少见的好字,听雨自愧不如。”时听雨又说。
“三皇子,里头姑娘问,这个交待,您还满意不?”丫鬟听到这,突然笑问道。
岑宴脸色突然一沉,身上怒气陡然上涌,眸光往玉娘子身上一落,竟是寒彻彻的说道
“将时府这个女骗子,打出去!狠狠打!身上不落伤,不许她离开!”
他点名了时府。
那指的,自然便是时听雨。
“啊……三皇子……”时听雨的丫鬟登时一阵惊叫,不可置信的瞪向岑宴,“三皇子,你……你莫……莫不是在说笑。”
“啊……”
岑宴还不待回一声。成衣铺里丫鬟们的棍子却是已经抽在了她身上。
时听雨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目光从岑宴脸上落过,见他此时竟是满身冷意,眸里寒芒万丈的正盯着那几副对联,顿时明白过来了什么……莫……莫不是泠州诗会那事,暴露了。
可……可是为什么?这个世上许多人的确是会写多种字体的。
便是她字迹不同,也不该……
时听雨哪里知道。那上联的字迹,就是泠州诗会之上,时非晚用过的字迹。
而岑宴第一眼瞧见那字,便认了出来。
是……是那人的字迹……
便是时听雨会多种字体。可是他让她评价那泠州诗会上破题女子用过的字迹时,她竟完全没认出来,还说什么“自愧不如”。
时听雨是个女骗子——
这个答案,已是显然。
“三……三皇子……”
时听雨想解释几句。
然而棍子哗啦啦的往她身上落了来。
她无奈,只能往外跑,
只可惜后头的丫鬟又追了上来。
路上便是有路人瞧见了,丫鬟们说起这是三皇子下的命令后,也没有一个人肯为她伸出援手的。
倒是,很多人认出了时听雨来,竟是追着她看起了热闹……
……
成衣铺里眼下又清静了下来。岑宴此时一个大跨步便想往内间冲去……是她!出上联的,就是他想要找的女子!
他对仿笔是有研究的。方才那字迹他瞧了许久,几乎可以肯定那不是仿的谁的。
“三皇子……”方才传话的丫鬟却拦住了岑宴,又将一物展露给他看,“那姑娘说,三皇子瞧见这个,便会明白。往后也不会被人给随意蒙蔽了去。”
岑宴看去,竟是一个女子荷包。
他记起泠州诗会那天。他想要知道那人的身份,追出来,询问她是谁。
她说,她是时家的大姑娘。
说完她便要离开。
可却落了荷包。他捡起,又追上去,还给她。
那个荷包,他记得清楚,正是眼前的这个。
“姑娘说,她识得时家的大姑娘,因不想暴露了自己的身份,泠州诗会那次,她才随意用了别人家的身份回答三皇子的。没想到皇子竟是误会了,还给时大姑娘带去了麻烦,这是她的过错。”
丫鬟只让岑宴看了几眼便又收起了荷包,道“三皇子莫闯,姑娘不愿见三皇子。她已经有未婚夫了,青梅竹马,情投意合,下个月就要出阁了,望皇子自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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