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以前剪的。”时非晚,听此试着回了句。
“如此说来,他还真是阿晚的意中人了。”
时非晚听到岑隐接着又回了她一句。
时非晚侧着眸子瞥向岑隐,却是见他说话时压根儿就没有看着自己。只是盯着他手中的茶杯。
许是察觉到了时非晚的目光,岑隐黑眸略有波动。只他依旧未转过头来。也不知是为了表现得随意一些还是别的什么,他随手便拿起了桌上摆放的一本书把玩翻了起来。
“这个……”时非晚一见那书,一怔。心底暗道了一声窘。
这是她的房间,房内自然有她的许多私密物。之前许多东西她都锁在匣中。今儿有了阿一几位,她放心了许多。所以装着许多私密物的匣子这会儿就放在桌上。
当然,岑隐此时倒是没动那匣子。可这随手拿的匣子旁边的这书本,却是她今儿从私密匣子里拿出来,还未来得及放回去的东西。
“世子,你别乱翻。”时非晚本能反应就是想抽回那书。
然已是来不及了。岑隐这会儿早已翻了开来。而且身上不悦的气息在一扫时非晚为了抢书突地握落在他手上的手后,许是因房间里有蓝天而心虚的缘故,时非晚心一跳竟没出息的又本能缩回了手去。
房内忽静悄悄的。时非晚没再说什么,岑隐也没急着再问什么。他的目光此刻正落在那“书本”上。
书从外边看是一本诗集。可打开后才发现里边装了另外两本隐蔽的书。
一本正是岑隐以前送时非晚的那内功心法《圣心诀》,另一本,则是一本时非晚自己写的笔记。
岑隐手顿了顿,接着,翻了开,一怔。
时非晚这本厚厚的册子记得快满了。岑隐此时先翻到的是前头,那字很小,细细的,他从未见过这么小的字。除了……
除了今日大哥将那只钢笔送给他后,他试写一下之时……
岑隐此时看到的字倒是不多。多是图画。是一套套他没见过的拳法以及其他搏击招式图。
往往下翻,字跟图更密了。竟是一份笔记。里边排列着一行行她的疑问有关于那本《圣心诀》的疑问。
原来,《圣心诀》时非晚没有完全看懂。不少弄不懂的地方她都在这里记了笔记。不过岑隐一眼就看出了她有些领悟完全是错的。
“咳……”时非晚见岑隐盯着自己的笔记看着,干咳了声,“我以前未曾接触过内功,你那本书后头我太多地方看不懂。自学实有些难。”
只岑隐却是一字未回,目光仍只落在册子上。
时非晚此时瞧着他的侧脸,倒是瞧不出他的几分情绪。只却可以明显的感觉到他给人的气息沉闷疏离,实似不好相与,似第一次见面时那与她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岑隐看了会儿继续往下翻着。
最后的二十页没什么重要内容了。那是时非晚无聊时画的漫画。画到尾,漫画内容清一色的,都是一种动物。她林林总总起码画了有几百个——
熊猫!
时非晚兴趣不算多。很奇葩的,她这么一个清冷的人儿,前世时偏偏对熊猫这种毛茸茸黑白绒球似的动物情有独钟。只可惜那家伙是国宝,她再喜欢也一直只能去动物园瞧瞧。这册子上画的这些纯粹是因喜欢跟无聊。
“……”
岑隐视线在各种大熊猫上停留时,略滞了会儿。
“我后园中,养了一只。”
约是半盏茶的功夫,时非晚终于听到岑隐说话了。
只是……
“啊?”时非晚歪过脑袋,眸子一个高抬,“世子方才说什么?”
养了一只?熊猫?
“蓝天,不许救!爷不会救,阿晚也不许救!”
只下一刻,岑隐却似前面那句话没说似的。紧接着,猝不及防的竟是落下几字来。
“……”
“阿晚有意中人,与爷无关,此,非阿晚自己能控,怨不得你。这东西,也是在婚前做的,爷也怪不得你。只现今,终究非往日了。婚书既已下,阿晚但凡没那么作贱爷,便该懂得,今后当以避嫌为重!”
岑隐放下手中的册子,似才想起了先前有关于蓝天的话题似的。
“……”时非晚怎也没想到,如此突然的,他直接给了个坚定的结果。
“岑隐……”便是再迟钝,时非晚也不可能感觉不到眼前大爷是真有情绪上头了。
“我连累了他,所以……”
“一个贱籍小仵作罢了,阿晚觉得你这理由爷能信么?若是蓝天换为另一个人,一个贱籍丫鬟,你也会救么?”
岑隐讥笑“阿晚到底将爷当成什么了?一个为了你什么都能容的呆子么?”
“……”
时非晚惊愣。
这话……
总算——
她明白了!
她终于知道为嘛沐熙会那么肯定她想救蓝天的话必会特别触怒岑隐了!也明白了为何岑隐完全不信她这一理由了!
因为——蓝天的身份,不过是一个仵作!
在大楚,仵作这种与尸体打交道的职业,那是最遭人嫌弃不耻的。仵作,可以说清一色的都是贱籍。
贱籍,即为贱民。明显,她与大楚人是有代沟的。站在大楚人的立场,贱民,地位低下的丫鬟奴隶之辈,在主人眼里那跟阿猫阿狗此类牲畜无异。
尤其是岑隐这样从来高高在上不惜人命的。他会觉得,一个官家仕女,在乎一个贱民的生命从而愿意付出不小的代价,就跟有人为了救牲畜的命愿意付出大代价类似。
在他看来,蓝天地位低下犹如阿猫阿狗,可以随意弄死。当然主子也可有几分怜惜,可要说愿为了阿猫阿狗去付出不小的代价,可实是夸张违背常理了。
所以岑隐,完全不会理解时非晚会珍惜一个贱民的生命!
所以,他会认定时非晚的救人之心只是因她太在乎蓝天,且还不愿尝试着割舍!
“我真只是……”
“就算阿晚是因愧心过重。等他从沐熙手中离开了,阿晚凭什么认为,爷会留着他?”
岑隐扭头,终于正脸瞧向了时非晚。此时他唇角似勾上了一抹笑。
“……”时非晚愕。
“世子高高在上,蓝天不过一个贱籍仵作。世子若跟他计较,实有失世子身份。”
“对,爷不屑。”岑隐答。
“……”时非晚心口一松。
“可爷觉得,爷实在忍不了他!”然不想,岑隐接着竟补了一句,“再说,阿晚应不是头一天知道,爷其实从不是什么好人!所以,阿晚也不要用‘他无辜’来说服我。”
“……”
时非晚默然的瞧着岑隐。思量着他此话的认真程度。
她当然期盼着岑隐是在同她开玩笑。可此时对视上岑隐那双似带笑的墨瞳,时非晚只一点温度也未觉有。她是真感觉到了森冷的杀气!
“岑隐,你认真的?”时非晚拳头一握,不自觉的,声音竟也冷了几分。
岑隐只看着她。
“这东西是以前剪的。可闺阁女子如此,也是有侮名声的。我知,换成其他大多数女子,别说有我这样的名声了。就算是婚后……
婚后被夫家得知,曾经跟谁眉目传情过,后果只怕都是遭嫌遭冷落一辈子。
世子以前嘴上不说,实则,也是在乎的,不是么?
世子若是忍不了。无论是我的名声,还还是我在乎这个蓝天!若忍不了,为何不去向皇上退亲?世子若愿意,我想皇上不会逼迫世子!”
时非晚此时感觉着岑隐身上的杀气,也觉有些恼了。
也不许她救?她觉得岑隐凭什么左右她?
“咳……”
只时非晚这话才落,本是要继续谈几句这“退婚”之事的,然她的脖子却忽地一紧,似被什么突然狠勒住了似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