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识庐单腿横扫鲍田奴下盘,鲍田奴一跃而起,空中踢出一腿,直击李识庐的脖子。
李识庐没有躲避,硬生生地接住了鲍田奴这一腿,并且死死抱住鲍田奴的腿。在场的人都发出了惊叫声,生怕他的脖子被踢断。
其实大家不知道相扑非常善于抱和接。本来鲍田奴这一脚因为是在空中踢出,没有受力点,自然力道大为减弱。
李识庐接这一脚时,又轻轻往外推了一下,卸掉了一部分的力道,所以李识庐不但没有受伤,反而钳制住了鲍田奴。
李识庐开始原地转圈,鲍田奴像风筝一样一直打转。雍门广知道李识庐放手时,鲍田奴会被甩出几丈远,摔得脑浆崩裂。
“二师兄,你去接住大师兄,我去对付那家伙!”雍门广靠近李识庐,李子冈却不知所措。他不知道要在什么位置才能接得住大师兄,只好绕着圈子跑。
雍门广挥出一掌袭击李识庐的后背,李识庐向前一扑,双手松开。
鲍田奴飞了出去,李子冈奋力一扑,抱住了鲍田奴的双腿。
“轰!”的一声,两个人落在地上。地好像被砸出了一个坑似的,尘土飞扬。
被偷袭的李识庐捂着胸口,嘴角渗血。
“呛!呛!呛!”裁判歇斯底里地敲锣。他不知道为什么遵守规则有这么难,相扑的规则没人遵守,单打独斗的规则也没人遵守。
今天是他人生中所遇到的最悲惨的一天。没有人尊重他的身份,甚至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存在。他再也不想害怕,再也不想懦弱了。
作为一个裁判,他本来就是赛场上的主宰。可他现在成了什么?待宰的羔羊?他害怕选手把他给杀了!这是多么荒谬的逻辑啊!
他不能容忍黑白被颠倒,他大阔步走到他们中间,他要做出正义的判决,就算当场毙命,也无所畏惧。
“你们三对一?”他的声音从未这样寒气逼人,“你们是我见过最孬的孬种!这里不欢迎孬种,出去!”
雍门广和李子冈垂下了头,瞬间感受无地自容,尽管他们是在情急之下才出手援助,但这确实犯了武林比武的大忌。
被旋转了几十圈的鲍田奴此时血液倒灌脑部,它们翻江倒海,因为无法逃脱血管的禁锢愈加疯狂,像大锤一样敲打管壁,像尖椎一样戳刺管壁,像野兽一样撕咬管壁。
鲍田奴抱着头踉踉跄跄地走向裁判。
裁判没有后退,反而重重地敲击了一下锣鼓以示愤怒。
鲍田奴低头弯腰像棒槌一样撞向裁判。李子冈惊慌失措,伸手拦抱。不过鲍田奴的速度之快,用力之猛,李子冈知道自己出手太迟,已经无法阻止。
就在裁判闭上眼睛,等待他一生中最英勇的时刻到来的时候,一只大手像钳子一样牢牢地抓住了鲍田奴几近炸裂的脑袋。
这只手和普通人的手无异,只不过它更加宽大,更加有力。鲍田奴的脑袋像是一根嵌进榫眼里的木头,纹丝不动,牢牢卡住。
这只手的手臂之上是宽阔魁梧的肩膀,光彩夺目的金缕衣完美地呈现出了它的线条。金缕衣之上同样金光闪闪。四只铜铃大眼发出骇人的光芒,两只锐角各朝一方,耳鬓威如剑戟。
这是神,是鬼,还是人?全场噤若寒蝉,连喘气都极为克制,好像任何一点动静都会招来毁灭。
“蚩尤!相扑的祖先!你为什么带着它的面具?”石头惊叫。他对相扑非常了解,不仅是它的规则打法,还包括它的历史。
带着蚩尤面具的人没有理会石头,他转向李子冈和雍门广问道“你们三个人是哪门哪派的?”他的声音清脆悦耳,与他凶神恶煞的面容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神农宫!我师父是农青云。你放了我大师兄!”李子冈脱口而出。在他心目中,神农宫是江湖第一大帮派,师父农青云是武林至尊,人人闻风丧胆。
雍门广皱了皱眉头,阻止二师兄已经为时已晚。
“哼!想不到千年历史的神农宫,现在教出来的竟是这样的弟子!”他的口气哀婉悲凉,为神农宫深感痛心。他轻轻一推,放开鲍田奴的头,鲍田奴身不由己倒在地上。
“你们想挑战相扑是吧?来,我就是相扑的鼻祖,蚩尤!几个人上都可以,随便!”他轻松得就像是在玩猫捉老鼠的游戏。
鲍田奴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在受尽屈辱之后,护为自己以及神农宫声誉的决心熊熊燃烧。
李子冈和雍门广同时叫道“大师兄!”
“上!”鲍田奴大喝一声。雍门广推出合欢指,他的五根指头瞬间变成了尖晃晃的刺刀,并且飞速旋转,融为一体,刺向对手。
合欢指由神农宫第三十二派掌门人创立,至今已经一千多年。
神农宫本派武功很多都是由花草树木演变而来。他们常年与植物打交道,谙熟其特性。因此将他们的特性与武功相结合,形成了独步武林的植物派功夫。
李子冈挥出一掌神农拈花。这是神农宫最上层的武功之一,共有十层。它对内功修为的要求极高,神农宫大多数弟子都无法习练此式。
就算是雍门广和鲍田奴也只练到了第五层,而李子冈却练到了第八层,和师父农青云只有一层之差。
神农宫唯一一个练到第十层的人是神农拈花的发明者,神农宫第一代掌门人姜无戒。
鲍田奴一跃而起,双手合十,拜天式劈了过去。他出的招叫独活。从这一招的名字就可以看出,他已经将自己的性命舍去,只求置对手于死地。
鲍田奴的舍命独活幸运地被带蚩尤面具的人看中,他决定先接他的招。
他把头微微一侧,迎着鲍田奴的双掌,身体腾空而起。
鲍田奴不费吹灰之力击中了对手的脑袋。地面上的两个师弟都为他捏了一把汗。很明显这个脑袋是对手自己送上去的,必然不是什么好事。
青烟从面具的五孔徐徐渗出,诚惶诚恐的观众发出了凄厉的呼喊,有一部分人早已晕死过去。
鲍田奴合十的双掌也开始冒烟,伴随“滋滋”的清脆响声和浓烈的烧焦味道,被蚩尤面具牢牢吸住,再也无法分离。
“不好!”雍门广和李子冈腾空而起,共同使出长虹贯日朝戴面具的人踢去。
戴面具的人被迫放开鲍田奴。他翻了个筋斗,双脚站在雍门广和李子冈踢来的腿上。雍门广和李子冈感觉自己的腿像被千斤巨石砸到一般。
“哎哟!”雍门广跌落在地,李子冈忍着剧痛,勉强站定。
鲍田奴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他的七经八脉全部受损,生命危在旦夕。
“服输吗?”带着蚩尤面具的人落在了他们三人中央。
“你是谁?把面具给摘了!”李子冈咬牙切齿,他不是个贪生怕死的人。他知道对方可能一掌就能结束了他的性命,但他要知道是谁把他打死的。
“哼,你也配见我的真面目?连你师父农青云都不配!”
“我师父的武功比我们三个人加起来还高,你肯定打不过他!”
“哈哈哈!叫你师父来找我吧!”
“你连真面目都不敢示人,定是鸡鸣狗盗之辈!”李子冈话音未落,一大口鲜血喷了出来,“你……用暗……器,无……耻……之……徒!”
他慢慢倒下,横卧在鲍田奴的身边,膻中穴上钉着一朵不易让人觉察的梅花。
“还有你,哈哈哈!”戴面具的人转向雍门广。
雍门广连滚带爬,退出一丈以外。他没有大师兄那种一条道走到黑的固执,也没有二师兄那种视死如归的豪情壮志。他以懂得辨识时务为傲。
当他正要开口求饶时,一个人忽然冲了过来,从背后抱住了戴面具的人“住手!不准滥杀无辜!”
此人就是天不怕地不怕,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石头。他从未遇到过这样的危险,也从未想过这样的危险会导致的后果。他一心想着不能袖手旁观,这与君子之道大相径庭。
雍门广错愕地看着石头,他没想到还有人会为了他,为了陌生的神农宫弟子送死。然而,石头的出现并未减少他的恐惧,也没能增加他的勇气,他仍然打算按原计划行事。
“放手!”戴面具的人像是在教训一个孩子。
“我不放手,除非你答应让他们三个活着离开这里!”石头义正言辞。
“你不放手的话,就会受伤!”戴面具的人出乎意料地温文尔雅。
在场所有的人都产生了疑问——难道他只针对来瓦舍闹事的人,对其他的的人都很友善?
“无所谓,你打死我吧!”石头的无所畏惧出于天性以及从未见过死神。
“我只打坏人!”
“他们不是坏人,只是不了解相扑!”
“你怎么这么拗?”说话之间,戴面具的人已经从石头的双臂中挣脱了出来。
“啊!”石头觉得双臂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感觉到像针尖一样的刺痛,像被蚊子咬一样的骚 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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