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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4章 夜围燕府
    门栓还搭着最后一寸,门外的人迫不及待地推开了门。

    一个内使站在红石的鼻尖前面,意识到无法展开圣旨,他妥协地后退了一步。

    “燕王接旨!”内使尖锐的声音像利剑一样穿过每个人的胸膛。

    朱棣上前几步,跪下接旨。

    红石后退,和院子里所有的人一起下跪伏首,等待宣旨。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燕王疏于教诲王府官属,致其倚仗王府之势胡作非为,仗势弄权,致民怨载道。今着北平布政使张昺、北平都指挥使谢贵、北平都指挥佥事张信逮捕燕王及其燕王府官属入京,大理寺受审,不得有误。钦此!”

    “万岁,万岁,万万岁!”朱棣接旨后起身。

    张昺和谢贵把手搭在刀柄上,准备随时出鞘。

    朱棣朝门外看了看,镇定自若,露出分寸精确的笑容。

    “布政使大人,都指挥使大人,除了本王,你们可能不认识王府的官属。本王让属下列出王府官属名单一份,交与二位大人核对。同时,本王还会下令将名单之人捆绑,以便二位大人押解他们进京。二位大人,意下如何?”

    张昺、谢贵把刀柄握得更紧了。

    他们曾设想过与他们刀刃相见的燕王,对他们破口大骂的燕王,却从未料到和善亲切的燕王。

    一时之间,他们不知该如何是好,只感觉未知的恐惧正在肆无忌惮挑战他们顽强的意志。

    他们俩人沉重地对望了一眼,感觉到彼此都对燕王的深不可测不寒而栗,同时都不相信燕王会主动缴械投降。

    张昺沉思片刻,及时调整了决策“好,请燕王速速将名单交与卑职!”

    谢贵没有反对,认为这一点小小的改动应该不至于影响大局。

    “嗯,本王这就下令属下去准备!二位大人入府喝口茶如何?”

    “多谢燕王!卑职正在执行任务,多有不便,在此等候即可!”

    张昺和谢贵最终采用了张信的策略——不进入府内以身犯险,可惜的是张信已经反叛。

    “张大人,谢大人,由卑职去吧!”张信挺身而出,他只是一个三流的人物,不怕身犯险境。

    “有人监督着,他们的动作会快一些。”张信靠近张昺压低声音。

    “张佥事,你入府等候,有需要告诉我们。尽快!”

    张昺很满意张信的自告奋勇,打算事成之后一定要向皇上谏言晋升这个为了朝廷不顾自身性命的有为之士。

    张信翻身下马,走入府邸。

    “来人啊,备下最好的酒菜招待张大人!”

    道衍的声音传到了张昺和谢贵的耳朵里,传到了院墙外士兵的耳朵里。

    红石装模作样的吩咐管家写具名单,家仆煞有介事地将王府官属一个一个捆绑在院中。

    张昺和谢贵的心渐渐安定下来,他们希望所有的危险都只是虚幻的设想,期盼这种安定持续到事情结束。

    一个时辰之后,红石和家仆还在忙碌,张信在厅中与燕王推杯换盏。

    谢贵没了耐心,他看了看张昺,张昺的眼神暗淡了许多,夜里的阴气急剧消耗人的阳气。

    他们都又累又饿。

    “张大人,让他们加紧一些吧,这都一个时辰了!”

    张昺点点头,谢贵的话正中他的下怀“你们好了没有?”他朝门里的红石喊了一声。

    红石应声而出“张大人,谢大人,还在点数!你看,我们一直没停过。”

    “怎么会这么久?”

    “我们得做的仔细些,以便张大人和谢大人核对。如果核对的时候再出错,那么再来一遍就麻烦了。”

    “叫张信出来,我有话问他!”

    “好的,张大人。”

    张信走到张昺和谢贵面前,神采奕奕,红光满面。

    “张信,你喝酒了?你进去是喝酒去的吗?”

    谢贵怒目相视,他又饥又饿的身体发出的抗议令他火冒三丈。

    “谢大人,属下只喝了两杯。燕王殿下很好客,但属下知道自己的任务。呃!”

    张信喷出一股酒气“每一个拉到院子中的官属,属下都盯着。张大人,谢大人放心吧!”

    “还有多少人?怎么会这么长时间?”

    张信的酒气灌入谢贵的胃里,谢贵的怒火变成了欲火,急不可耐的涎沫在他口中不停徘徊。

    “燕王说还有一半。现在是半夜,大家都睡觉了,得把每个人从床上拉起来,他们的动作已经很快了。”

    “睡觉,今夜还睡什么觉?”身体的需要未被满足引起的愤怒很容易传染,张昺也开始咆哮。

    “张大人,他们可不知道我们今夜突袭。”张信压低声音,“府里一点动静都没有,我一直在观察。我们可能错判了形势,燕王未必和其他藩王有区别……”

    “二位大人,要不一起进府吃点东西吧!士兵们又饿又累,我让厨房也给他们弄几坛酒,烧几个菜,补充补充体力。”红石上前,向张昺和谢贵伸出援手。

    “不了,我等有公务在身……”张昺顽强抵抗。谢贵拧着眉头。

    张信的话放松了他们的神经,放松的神经更容易使注意力扑在身体的感受上。他们开始担心错过被邀请的机会,等到自己主动开口的时候,便连尊严也丢了。

    “张大人!谢大人!”朱棣拿着一壶酒大步流星走向门口。

    “久等啦!进去坐坐,外面实在太辛苦!本王备下了十人的宴席,白斩鸡、西湖醋鱼、东坡肉、猪肚汤、佛跳墙、蛇肉羹还有红扒熊掌……本王和张佥事两人也吃不了呀!”

    酒壶里散发出来的浓烈酒香和朱棣细数的每一样菜肴都像钩子上的鱼饵一样在饥肠辘辘的鱼儿面前晃动。

    “酒气熏天的燕王确实不像有所筹划。”张昺开始劝说自己。

    “他的胸前还有一块酒渍和油渍,这是一个马上就要举刀造反的王爷吗?或许我们高看他了,他其实也和其他五位被削藩的王爷一样。王府和朝廷的实力悬殊,燕王明智的话就不应该造反。就算他真的提起了刀,厅中只有他一人,而我们有三人,怕他做什么?我们只要一声令下,外面的千军万马就会冲进王府。结局都是一样,燕王跑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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