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我们一直都有信心。朱能攻下蓟州,马宣阵亡,毛遂投诚;遵化和密云也尽归我燕师旗下。这才不出五日,北平周边除了怀来,其他地盘都是我们的了。我们的军队越来越壮大,加上之前招募的蒙古兵,已有两万余人。现在我们可不再是只有八百府兵的小队伍了。”
道衍摸着胸口,感受激情的心跳。
“士饱马腾,彼竭我盈。”红石双手插在腰上,对近来的战绩做出总结。
“哈哈哈,才刚刚开始,有士气是好的,不过彼竭我盈可说的太早了。”
朱棣虽然兴奋,但作为一军之首,他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夸大其辞鼓舞士气,什么时候必须低调谨慎,以压制狂傲和得意。
他善于在喜悦中保持谦虚,在节节胜利时候看到后面的重重障碍。
“嗯,殿下说的是。余瑱虽不堪一击,连易守难攻的居庸关都守不住,屁滚尿流跑去怀来与宋忠会和。不过,那宋忠还真的不好对付,一个怀来比好几个郡县都难打。”
“宋忠原是锦衣卫指挥使,智勇双全,因个性率直,屡遭弹劾。父皇偏偏因为他的直率袒护于他,派他征夷西南。父皇的眼力果真高人一筹,那宋忠在战场上用兵出神入化,被西南夷人称为魔鬼。不知是朱允炆也有眼光,还是父皇交代过他要重用宋忠,他成了我们第一个拦路虎。宋忠屯守怀来,阻断了我们南下的路。我们必须把他除掉!”
朱棣右拳与左掌相击,坚定的决心不容置疑。
“殿下,对付宋忠虽难,可以使用诡计,可以无所不用其极,但那些被调到怀来的王府护卫……殿下做好和他们兵戎相见的准备了吗?”
道衍的眉头在朱棣渐渐忧郁的眼神中越拧越紧。
“我从小就在军营里长大,和将士们感情深厚,这些护卫好几次和我出生入死……我一直不敢去想我的燕尾枪对准他们的时候会怎么样……”
“殿下,这一次打怀来,由我去,您就不要去了。还有张玉、朱能,所有燕府护卫都不要去了。无论是对他们,还是对宋忠手下的燕府护卫都太残忍了!”红石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这些新招募的士兵还有些三心二意,没有王府护卫可靠。如果王府护卫全都不去的话,我担心万一有变,我们打下的地盘全都会回到朝廷手里。”朱棣现出忧色。
“殿下说的对,不能生变!还是那句老话,能智取就不硬拼,而且要快。宋忠率军从开平赶过来,本想救援居庸关,可为时已晚。他移师怀来,只是暂缓之计,他的目标始终是居庸关。他们不能失去居庸关这个天然屏障,朝廷定会派来大量援军,与宋忠合力进攻居庸关。如果他们得逞,我们就彻底没戏了,只能被排挤在关外,永远进不了京。”
“所以呢,红石,你有什么计谋赶紧说!”道衍拍拍空荡荡的脑袋,对其失望至极。
“还没有想到……知己知彼,先派两个暗探到宋忠营内打探打探再作商议。宋忠手下现在有两拨士兵。一拨是朝廷派来的,自然会听宋忠的命令,另一波就是燕府护卫,他未必有把握让燕府护卫听他的话,我想他也许会做一些安排,用一些手段让他们听话。”
“什么安排?什么手段?”朱棣神色紧张,既担心宋忠对燕府护卫不好,又担心他的安排离间了自己和护卫的关系。
“尚且不知,所以需要暗探去打听。虽然越早进攻对我们越有利,但磨刀不误砍柴工,我们先暂且等上一两日再作打算。”
朱棣和道衍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听从红石的安排。
“不行,这件事我还是得亲自去。”红石沉思了片刻后改变了主意。
“你亲自去?不行,你没有那些暗探熟悉侦察工作。”道衍抓住红石的肩膀,像是怕他不翼而飞。
“大师,你瞎操什么心?我的功夫好还是那些暗探功夫好?我还能没他们行吗?”红石堆起笑容,他知道道衍在担心他。
“可这是侦察,你没侦察过!”道衍怒目相视。
“大师,你忘了我还潜入皇宫救三个王子?皇宫难进,还是那宋忠的大帐难进?”红石掰开道衍的手。
“你……”道衍落于下风,气恼地望着红石。他真的关心在乎红石,绝不会把红石的性命放入战斗得失的考量之中。
“我会小心,大师,殿下,你们都别担心。我现在就去,等我消息!”
红石的人影在道衍和朱棣眼前一晃便失去了踪影,他的声音穿过火铳,穿过铁架,穿过融坑里跳跃的火焰,在冶炼场回荡。
“臭小子……”道衍的手悬在半空。
“大师放心吧。我还没有见过谁是红石的对手。”
“哎,年纪大了总是想得太多,割舍不下。”
红石快马加鞭赶到了怀来,找到了宋忠军队驻守的营地。
这并不难,几万人的军队是个明显的目标,难的是找到燕府护卫。
燕府护卫像是散落在地上的沙,他们俨然与南军成为了一体,穿上统一的兵服,配备同样的武器,异口同声喊着“歼灭反贼”的口号。
红石的智取策略以燕府护卫为突破口,无论他们是沙还是土,无论他们没入大地还是飞上云霄,他都得找到他们。
否则,这场战争就会是朱棣的噩梦,是燕府护卫的噩梦。
红石躲在营地旁边的草丛中,等待黑夜降临,伺机而动。
经过了几番与饥饿的抗争后,远处营帐中的灯火终于熄灭了绝大部分,只留几处昏暗的烛火。
一个黑影向这边的草丛走来。他好像看见了红石,离红石越来越近,红石屏住了呼吸。
士兵停在离红石一丈不到的地方,解开裤带,蹲了下来。
“原来他是来解手的。糟糕!这岂不是要臭死我?”
在闻到臭味之前,红石当机立断从士兵身后突袭,在士兵的后脑勺上来了一拳。
士兵倒在地上,固执地保持着解手的姿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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