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忠挥舞长戟,仿佛掀起惊涛骇浪,涌向燕府护卫,他知道不需要自己亲自动手,已经丧失理智的燕府护卫定会将汪启五马分尸。
“杀了汪狗!”最先请战的那个护卫站起身来,纵身跃上战马,具体铮亮的长枪刺向汪启。
“杀了汪狗!”其他护卫不甘落后,纷纷跃上战马,十几支长枪天女散花般围住了汪启。
“我如果说了半句谎话,不得好死!宋忠要利用我们对付燕王,兄弟们,千万别上了宋忠的当……”汪启用长戟格开面前的长枪,然而他身后的一支长枪戳进他的右腿,他失去重心倒在地上。
汪启双手撑着长戟,慢慢站起身来,护卫看见他视死如归的面容,一时间他们的脑中闪现了怀疑。
比起宋忠,汪启是他们更亲近的战友,他们共同杀敌征服漠北,驱赶吐番,他们了解汪启远远胜于宋忠,为什么他们就相信了宋忠的话?
“弟兄们,我求你们冷静下来想一想,为什么宋忠那个狗贼要在片刻之前才宣布燕王杀了你们的家人?他就是想让你们冲昏了头,把燕王当成仇人,还把你们当枪使,大家不要上当!大家扪心自问,燕王待我们如何?他光明磊落,怎么会做出杀掉我们家属这种猪狗不如的事?弟兄们……”
就在十几只长枪悬在空中,没有进一步施展威力的时候,就在汪启大义凛然劝说燕府护卫的时候,一支长戟趁虚而入,瞄准他的心窝。
血像雨点一样落在燕府护卫身上。汪启握着长戟的双手慢慢松开,他的身体顺着长戟慢慢下滑。
黄沙、巨响和震动渐渐远去。
汪启看见自己躺在浅滩上,头枕湿漉漉的河床,听着潺潺水流,望着妻子搓洗衣服,孩子追逐鱼虾。
天空湛蓝,蓝得让他想要把这美妙的景象画在上面,蓝得他舍不得闭上眼睛。
“叛徒!”宋忠抽出长戟,在半空划过一道鲜血描绘的弧线。
“弟兄们,别被叛徒欺骗了,现在是你们为家人报仇的时候冲啊!”宋忠高举长戟,率先冲出方阵。
燕府护卫茫然地举起长枪,以固有的习惯,跟着主帅驱马向前。
十来丈开外,气势磅礴的朱棣和燕师骑兵突然勒住缰绳,迅速向两侧散开,留出一块十丈见方的空地。
宋忠定睛远眺,从容自若地等待以不变应万变的方法破解朱棣的奇形怪阵。
几排手无寸铁的老弱妇孺出现在空地上,在两侧威风八面的骑兵的庇护下,慢慢向前靠近。
“朱棣要干什么?”在看到老弱妇孺的那一刹那,宋忠十足的把握变成了莫名的恐慌,他知道朱棣善于用兵,但是对方阵地中出现的老弱妇孺意味着什么却一无所知。
他害怕这种一无所知,一无所知意味着没有应对方法。
“我老婆和我娘来了!”站在最前排的一个燕府护卫以不能更加惊喜的叫喊打破了沉寂。
“我女儿来了!”另一个燕府护卫紧接而上,打破了惊讶和疑惑。
“我儿子!我儿子!”第三个燕府护卫点燃了喜悦的火种。
“我爹!”
“我家小妞!”
“我奶奶!”……
第四个,第五个,越来越多燕府护卫认出了他们的家人,同时也掀起了一波又一波狂浪。
他们忽然意识到自己上了宋忠的当,恼羞成怒,厉声嘶吼。
“宋忠欺诳我们!”
“杀了宋忠!”
“杀了宋忠!”
燕府护卫一致倒转枪头指向宋忠和他们身后的南军。
南军惊魂不定,从天而降的枪头打乱了阵列,动荡了军心。在这次作战计划中,他们不是战场的主角,没有全力以赴的打算,更没有同壕倒戈相向的准备。
宋忠惊慌失措,明白了老弱妇孺的威力,见证了朱棣的歹毒,看到了自己的愚蠢。
如果双方靠实力硬拼,他绝对稳占上风!他为什么会想出这种馊主意,让朱棣有机可乘?他狠狠往地上抽了一鞭,冲冠眦裂。
“大家别乱!这是燕王的诡计!”宋忠坚韧不拔的想要扭转形势,然而他的声音却淹没在燕府护卫的激情和南军的慌乱之中。
宋忠垂死挣扎,突破了喉咙的极限,执着地吼叫道“燕王绑了你们的家人!他不会善待你们的家人!冲,杀掉燕王,与你们的家人团聚!”
燕府护卫已经无法再被愚弄,他们的长枪下倒了数十名南军,南军乱成一团,像是被水冲垮的蚂蚁大军。
宋忠一夹马腹,调转马头,拨开燕府护卫,奔到军队后方。
“列阵!列阵!列阵!”他终于放弃了调教燕府护卫的固执,专注于忠心耿耿的南军。
这场仗他还没有输,他有三万精兵,他们可以为他反败为胜,他的战略只是从以少胜多改为了以多胜少。无论如何,在这个战场上,他都占有绝对的优势。
“列阵!列阵!”宋忠撕破喉咙。
然而训练有素的南军在突如其来的危机中无法发挥出正常的水准,他们应接不暇,有的与燕府护卫厮杀,有的呆若木鸡,有的想逃跑,只有一小部分人听到了宋忠的口号,排列好队形。
经过宋忠一次又一次的努力,勉强镇定下来的南军渐渐增多,列出了一攻即破的队形,不过这依旧增加了宋忠的信心。
当宋忠开始号令这些敬业的士兵发起进攻时,朱棣和他的精兵已经杀到面前,与反叛的护卫齐心协力。
南军仓促列出的阵形被冲得七零八落,未经几个回合,他们就摔下战马,失掉兵器,相互踩踏。
宋忠毫不气馁,势如破竹,挥舞长戟解决了十几个对手。
一个对他们造成巨大威胁的迅猛的身影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决定率先除掉那个人。
绕过杀气腾腾的两个燕军,宋忠来到了那个人的身后。
那个人正在和他的副将拼杀,两个回合下来,他的副将已经落败,正在负隅顽抗。
宋忠对准枪头,他的长戟一直很听他的话,此刻他希望它将那个威胁一击毙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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