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阑人静之际，红石来到了松亭关的驻扎营地，在逼问了一个魂飞魄散的士兵之后，他出现在了陈亨的营帐内。<r />
<r />
此时，陈亨正在踌躇满志地策划反叛的细节，他手中的笔在几个重要的名字上画下记号，他们也是他争取的对象。<r />
<r />
“陈佥事！”红石突如其来的招呼令陈亨心惊，他的笔墨污浊了面前的名单。<r />
<r />
“你是谁？”陈亨扔下笔，往旁侧跨出一大步，从架子上取下他的长戟，对准了红石。<r />
<r />
“陈佥事，莫慌张，我是燕王的人。”红石伸出一只手阻止陈亨。<r />
<r />
“燕王的人？大胆，你竟然敢到南军的军营里来找死！”陈亨挥出长戟，红石侧身闪过。<r />
<r />
“有没有一个姑娘找过你，交给你一封信？”红石不理会陈亨的拔戟相向，一心只想找到马二雨。<r />
<r />
“信？哪有什么信？满口胡言！”陈亨打量着红石，不敢轻易表露心迹，因为暗中试探是军中常有的事。<r />
<r />
“那个姑娘叫马二雨，她是帮我来送信的！”红石的头上冒出冷汗，如果马二雨真的没有来过军营，他不知道还能到哪里去找她。<r />
<r />
“不认识！”陈亨坚决的态度无懈可击。<r />
<r />
红石紧咬嘴唇，铜棒在地上划出半道弧线。<r />
<r />
“陈亨，你我已分别十八载。当年，我还是个不谙世事的毛头小伙，我记得你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殿下，陈亨不才，但有赤胆忠心，愿誓死追随殿下。’如今，你我天各一方……”<r />
<r />
红石朗朗读出朱棣给陈亨的信，仔细端详着陈亨一点一点改变的神情。<r />
<r />
陈亨扔掉长戟，走到红石面前，蹙眉凝神，压低声音说道：“小心隔墙有耳！你真的是燕王的人？”<r />
<r />
红石点点头：“二雨？她在哪？她现在怎么样了？”<r />
<r />
“她……被刘真抓走了。”<r />
<r />
红石心中一沉：“刘真？他在哪，我要去救二雨！”<r />
<r />
“你……你先别急，她被关在刑房里，不过，她很安全。她谎称是我的外甥女，刘真半信半疑，但也不敢随便动她。”陈亨收起了长戟，将长戟放在兵器架上。<r />
<r />
“刑房？关在了刑房，你还说她安全！”红石几乎吼叫起来，陈亨迫不得已用手捂住红石的嘴。<r />
<r />
“刘真不敢动她，你放心吧。我一定会找机会把她救出来！”陈亨不悦，面前这个后生晚辈对他很是不信任，不过红石是燕王的人，陈亨把自己的不悦只放在了心中。<r />
<r />
“她有没有受苦？”红石是个懂得察言观色的人，但此时他却无法顾及陈亨的感受，他已经放弃了复仇，放弃了燕军，只在意马二雨。<r />
<r />
“没有，我吩咐过士兵，没有人敢对她动武。”陈亨义正言辞。<r />
<r />
“刑房在哪，我得去救她。”红石边说边转身走向门口。<r />
<r />
陈亨一把拉住红石的胳膊，汇报最新情况：“我和徐理、陈文商量好了，愿意投诚燕王……”<r />
<r />
“你不用和我说这个，自己考虑吧，我是来救二雨的。”红石甩开胳膊，没有再给陈亨反驳的机会。<r />
<r />
“什么？”陈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的疑问在红石融入黑夜的背影中孤独地降临，但没来得及在心中扩大，他便当机立断反省了这一切都源于自己言辞闪烁，尚未表明坚定的决心，于是快步追上红石。<r />
<r />
“我愿意投诚，效忠燕王！”他的声音压的很低，但是很急迫。<r />
<r />
“陈佥事，你自己去找燕王，快告诉我刑房在哪。”红石连头也没回。<r />
<r />
陈亨愣住了，看来这与他的决心无关，也与他的表态无关。<r />
<r />
他想起了自己坐立不安的几个时辰，想起了和徐理、陈文刚刚立下的豪迈盟誓，想起自己在这个年龄下了多大的决心才抛却生死做出这个决定，他的脸瞬间煞白，一股怒气翻涌上心头，他毫不客气的伸手抓住红石的一只肩膀。<r />
<r />
“小兄弟，你这是什么意思？那个小姑娘冒死来到这里，替你把信交给我。你，你竟然说此事与你无关？”<r />
<r />
“陈佥事，燕王真心希望你投诚，不过这真的与我没有半点关系。”红石转过身，急促的口气缓和下来，似乎刚刚意识到老人的心痛。<r />
<r />
“我只想救出二雨，她就像我的亲妹妹一样，求你帮帮我。”他真诚的望着陈亨，心中担心马二雨的焦虑不言而喻。<r />
<r />
陈亨大口喘着粗气，试图在红石焦急的眼神里寻找答案，但是一无所获，他不明白为何如此重大的情报对红石来说却一文不值，难道他的投诚就是一文不值的吗？<r />
<r />
但最后他打算隐忍，暂时妥协，先带红石找到马二雨，指望着一切都会在那之后迎刃而解。<r />
<r />
“我带你去。”<r />
<r />
刑房外，两个百般聊赖的守卫正在畅聊人生，穿梭在对家乡的记忆中，偶尔回到现实抱怨不尽人意的境况。<r />
<r />
陈亨来到他们面前的时候，他们才闭了嘴，左右为难的神情立即挂在脸上。<r />
<r />
“陈……佥事，您有何指示？”其中一人问道。<r />
<r />
“本将要问一个罪犯的话！”陈亨仰头扩胸，神气十足。<r />
<r />
“陈佥事，实在抱歉，刘都指挥吩咐过，这几日您不许进刑房。”守卫战战兢兢，担心刚才的玩忽职守被陈亨当成把柄抓在手里。<r />
<r />
“混账！本将连进刑房审问犯人的权利都没有了？你们俩是不是不想活了？站岗时竟敢闲聊，来人，拉下去打三十大板！”<r />
<r />
“属下知错，求陈佥事饶属下一回！”两个守卫单膝跪地，抱住的双拳瑟瑟发抖。<r />
<r />
“让开！”陈亨从两个守卫中间跨过，回头一瞥，“站好岗，下不为例！”<r />
<r />
“谢陈佥事！”两个守卫如释重负，摸了摸屁股，庆幸刚刚从三十个大板下逃之夭夭。<r />
<r />
红石躲在不远处的一堆木屑旁，心焦似火等待陈亨，手中的铜棒不安的撩起一圈碎屑。<r />
<r />
陈亨在刑房里的时间比料想的多得多，红石隐隐的感觉到尚未可知的祸端正在迫近。<r />
<r />
“马二雨不见了！”陈亨跑出刑房的时候神色慌张，夜漆黑一片，他惊恐的眼睛却清晰可辨，“被刘真抓走了！”<r />
<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