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其中一人忽然停住脚步,他缺了左臂,矮小精悍,短髯豹眼,凸额阔嘴,丑陋得可以吓哭孩童。
石工惊慌地看着红石,他没想到自己像蚊子叫一样轻的声音竟然会让对方察觉。
红石把手指放在嘴上,示意他不要再出声,同时用柔和的眼神安慰他并无大碍。
白杨树林里适逢其时刮起一阵狂风,树枝嘎吱作响,树叶狂乱飞舞,混着随风而起的沙石争相飞出树林。
三人急忙背过身去,用衣袖遮挡眼睛。
等到狂风过去之后,一个声音毫不留情的嘲笑:“哪来的人,这是风,大惊小怪!”
“小心为妙,我有什么错?”缺了左臂的人迅速反驳。
“哼,动不动就吓破了胆!”他的对手不甘示弱。
“你们俩别总为一点小事吵架,要打败那个姓朱的就必须团结!”陈理厉声责备。
“是,汉帝。”两人俯首帖耳,对彼此的警惕和敌意却没有减少半分。
“你们俩去开门。”陈理站在原地纹丝不动,两个下属分别朝东西两侧走去。
他们这是要开什么门,为什么两个人分开走?难道要开两扇门吗?
红石屏住呼吸,生怕漏过任何一个细节。
陈理的两个下属在东西两侧站定后,同时向前跨出一步,单手抱住正对着他们的那棵白杨树,用力一转。
陈理面前的坚实地面陡然变成了两扇活动的门,渐渐向两侧打开,一个一丈见方的地洞出现在他面前。
陈理走上前去,踏入地洞里,身体慢慢下沉,他的脑袋消失在地面上之后,他的两个下属才在洞口会和,同时踏入其中。
等他们也完全进入了地下,洞口随即闭合,地面上没有留下一丝痕迹,只有无名小草坚韧地杂根在土壤里。
“走,我们过去看看。”红石从白杨树后走出来。
“神奇!你们天朝的人真是太神奇了!”石工瞠目结舌,眼睛始终没有离开那一丈见方伸缩自如的地面。
“这有什么神奇的?战争中经常用这种方法躲避敌人。”红石不以为然,胸有成竹的以为自己找到了入口。
“你见多识广,我是头一次看见嘛!”
他们来到陈理站立的地方,红石俯下身去,试图找出地面上的缝隙。
石工用脚轻轻试探那扇曾经打开的门,生怕一不小心掉进洞里。
“放心吧,就怕你进不去,你还怕掉下去?”红石苦笑,“石老哥,你也帮忙看看有没有缝隙,这块地肯定可以移动。”
两人摸索了半个时辰,揪起一堆扰乱侦查的野草,清掉几掊妨碍视线的沙石,最终一无所获,那块地坚不可摧,严丝合缝,密不透风,没有留下任何曾经变成一个洞口的迹象。
红石站起身来左右张望,曾经被陈理的下属转动过的那两棵白杨树也无从寻觅。
“你在看什么?”石工跟着红石扭动脖子。
“石老哥,你记得陈理的手下转动的是哪两棵树吗?”
“不记得。用得着记吗?既然能转动,那么那棵树肯定可以看得出痕迹。”
石工自信推断,没有因为找不到入口而气馁。
“这倒不一定。如果能看得出痕迹,那就不叫机关了。”红石不置可否地摇摇头。
“机关?石兄弟,机关是什么东西?”
“机关是……,一下子和你说不清楚。赶紧,你往东,我往西,我们去找找那两棵树。”
“怎么找?”
“我的好大哥,可是你自己刚才说的,那树能转动就一定有痕迹啊!”
“哦,哦,对,我,嘿嘿,去找找看。”
“你往东走二十步,刚才我目测了一下大概是这个距离。”
“嗯,石兄弟,还是你行,该记住的都记住了。”
“快走吧,二十步。”
两个人背对背往前走,边走边数步子。
数到二十时,红石停住脚步,迫切地趴到离自己最近的一棵树的根部上仔细查看,发现这棵树完好如初,没有被切割的迹象。
这时,他的脑子里又冒出另外一个问题:俗话说,人挪活,树挪死。这树如果能转动,那么它怎么还能活着?无论它是连根一起转动,还是只是树干转动,它都会枯死。
红石朝东边望去,石工正绕着一棵树摸索,认真的样子前所未见。
红石的目光又落到了面前这棵千篇一律的白杨树上,从高度、直径、枝叶、分叉、树皮,所有能看见的角度细细观察,并且也对旁边的几棵树进行了探索,以防万一自己目测的位置不够精准。
就在他一次又一次陷入迷茫的时候,石工朝他走了过来。
“没发现哪棵树被转过呀!我都检查了好几棵树了。”
他终于表露出了沮丧,自从他在人生第一次成功的跳跃之后,那昂扬的斗志直到此时才低下了头。
“嗯,我也没发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个地洞,两棵白杨树,我觉得自己刚才所见似乎是做了一场梦。”
“不是梦,我也看见了!两个人不可能同时做同样的梦!”
石工十分笃定,他的眼睛依旧在白杨树之间来回扫视。
忽然,他走到一棵白杨树前,带着一种视死如归的眼神,双臂抱住树干。
“你干什么?”红石冲上前去。
“我试一试。”石工斩钉截铁。
“不行!”红石伸手阻止,就在他的手触碰到石工手臂正准备发力的时候,欣喜之情涌上石工干瘦的脸颊,他无所顾忌地尖叫:“它会动!”
白杨树连着根以及根部土壤由南至北转动,像是一个巨大的磨盘缓缓开启,它周围的土壤和树干依旧纹丝不动,一成不变的格局猝然打破。
红石咧开嘴,扬起眉毛,迎接意想不到的收获,感慨破解迷思有时靠的纯粹是运气。
“石老哥,我到另一头去看一看……”他的腿才迈开一步,一股淡淡的烟雾从裂开的地缝中袅袅上升,瞬间变得浓烈刺鼻,弥漫在他们周围,阻隔了他们的视线。
“快……跑……”石工一头栽倒在地上,沉重的身躯笨拙的扭动了几下,最终不再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