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此时,已被村东头的村民将他们拦在大路上了。”
安月坐在屋檐下的矮凳上,低头沉思着。
正好看到地上的一群小蚂蚁正在合力搬运一只死了的苍蝇。
搬到半路上,却碰到另一群大黑蚂蚁欲要劫食。
看了几息后,安月忽然心生一计。
她悠悠说道:“依我看来,此事还有转圜的余地。”
村长听安月这样说,他赶忙走到安月跟前,问道:“哦?那月月说来听听。”
“月月觉得,咱们可以来一个祸水东引。”
村长一家站在原地,满脸疑惑地重复道:“祸水东引?”
安月向他们分析道:“本身官府已是第三次来咱们村收夏税,咱们这次也正好准备好了粮税。”
“而山匪的出现,却是咱们万万没想到的,今儿他们两路人马凑一起来,真是天赐良机。”
秦氏不解问道:“月月这是何意?”
安月问道:“这些山匪恐怕多半也是逃荒的村民吧?”
村长说道:“是的,东乌山的山匪七成是各个村子的村民。经过各种天灾,被逼无奈才上山为匪。”
安月点头继续说道:“嗯,那他们来咱们村,无非就想打劫咱们的粮食。”
村长表示肯定地点点头。
“方才月月说的‘祸水东引’,便是让山匪亲眼看到咱们把粮税交给官府。”
“假设您是那山匪,您会不会觉得直接去劫官差手里的粮税,来得更容易些呢?”
村长单手托着下巴,转动着眼珠子思考着。
“嗯,月月说的倒是有道理。只是…月月又如何能笃定他们敢去劫官差手里的粮税呢?”
“叔翁方才不是说了吗?那山匪七成是各个村子的村民。各种天灾的到来,咱们县城里的那位青天官老爷可曾有所作为?”
几人摇摇头。
安月继续说道:“那些山匪最是痛恨的便是那位在其位不谋其职的青天官老爷。”
秦氏恍然道:“我的乖乖,听月月这么一分析,倘若我是那山匪,我定要劫走那官差手里的粮税。”
村长眼睛一亮,说道:“月月这想法虽说有些冒险,但或许真能解咱们的燃眉之急。”
“可咱们具体该如何操作,还得好好谋划一番。”
安月目光坚定,说道:“叔翁,咱们先得安排人手,悄悄去把山匪引到能看到官差收粮税的地方,但又不能让官差发现。”
李景站起身来,说道:“这事儿交由我去办,我找几个身手敏捷又机灵的后生就成。”
安月接着说:“然后,咱们得让村民们表现得正常交粮税,还要让村里的老弱妇孺哭穷,最好是跪地喊着才好呢!”
李景不屑道:“这反正都要交粮税,再哭喊官差也是无动于衷。”
安月解释着:“月月谋划这个过程,目的有四个。第一个目的,是让山匪和官府的人相信,粮税是咱们唯一的口粮。”
“第二个目的是可以博取山匪的同情。让他们亲眼看着咱们被官府搜刮后,无奈又痛心的样子。加剧山匪痛恨官府的行为。”
“第三个目的,也是用行动告诉山匪,我们与他们一样,没有粮食的穷苦百姓,打消他们来打劫咱们村的想法。”
“第四个目的,便是等山匪看到这一幕后,九成会去劫粮税。”
秦氏有些担忧:“万一山匪不管不顾,直接冲进村子抢粮可如何是好?”
安月安抚道:“叔婆放心,咱们前方演戏,后方提前安排好村民在村子周围轮流盯梢。”
“一旦山匪有动静,咱们也能有所防备不是?”
村长点了点头:“嗯,成!就按月月说的办,大家都行动起来。”
李景很快召集了几个可靠的后生,小心翼翼地藏匿在村子大路,以及在村子四周设立多个盯梢点。
……。
一部分村民们集合在村西头开会,村长言简意赅的说完开会要点。
然后,村长又赶忙跑去村东头。
村东头的村民一直与官差周旋着拖延时间。
一个官差指着村民们,命令道:“我们不想与你们纠缠,你们赶紧去把李村长给叫来!”
此时,村长刚好赶到。
他缓缓上前,拱手恭维道:“各位官爷,请息怒。”
“官爷们此次前来,可是为了回收蚕茧?”
看着像捕头人说道:“是,但也不完全是。”
“那可是给我们运来了赈灾粮?”
一个瘦个子官差没好气儿说道:“你们粮税不上交,哪有赈灾粮?”
站在身后的捕头清了清嗓子,瞪了一眼瘦个子。
瘦个子只好低头往后退了几步。
“李村长,咱们为收粮税,已是多次打交道了,也算半个老熟人,还请李村长体谅我们也有我们的职责。”
“是是是,捕头官爷说的是,只是我们把家中仅有的一点点余粮交粮税了,这往后当如何过活啊?”村长说完,哀苦忧愁显露于表。
“李村长放心,县令大人已经再往上头申请赈灾粮,不日便会送达县城,到时还是我等亲自押送过来。”
村长双手背后,朝后头的妇人们招呼着,示意该她们表演了。
一个满脸锅灰的妇人,哭着一屁股坐地上,仰天呜咽哭喊道:“天祖爷呐!这是要逼死人啊!”
只见那妇人哭得撕心裂肺,其他的老弱妇孺们也纷纷跟着哭天抢地,现场一片混乱。
那捕头见状,眉头紧皱,大声喝道:“都别哭了!收粮税乃是朝廷的规定,谁也违抗不得!”
村民们的哭喊声愈发凄惨,整个场面混乱而又真实。
就在这时,被安排去盯梢的后生们悄然回到村子。
朝着村长微微点头示意,山匪已经来到了能看到官差收粮税的地方。
一群官差看着所有人呜咽哭喊着,个个眉头紧锁,显然是有些不耐烦了。
……。
而远处隐藏着的山匪们,看到这一幕,开始交头接耳,脸上露出愤怒和同情的神色。
一个山匪说道:“大哥,这些村民跟咱们一样可怜,这狗官府可真是不给人活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