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正月年也就过完了,二月里最大的事莫过于三年一次的会试。
二月二,龙抬头,便是会试开始的日子了。
大街小巷客栈爆满,人人讨论的话题里都少不了会试,尤其是对未来会元的猜测,有说定然是来自苏杭一带的解元章华与,又说是来自齐鲁的颜氏后人颜逸之。
各大赌坊茶楼甚至开了盘口,每日里押注的人络绎不绝,程雅拿了一百两银子让张华去押了程霈。
程霈在京城里的名声不显,旁人知道的也就是他是广宁伯义妹的兄长,于老的学生。
他从不参加诗会雅集,很多人都是只闻其名未见其人。
正月最后一天,程霈和刘仲坤董浩然去拜见过于老,听了教导嘱托就回家不出门了,只安心在家等待会试开始。
广宁伯专程去钦天监问了会试这段时间的天气,得知开始那日便会有些阴天降温,一直到会试结束,天气才开始放晴。
一向笑不离脸的刘先生也开始拧紧了眉头,几次嘱咐安氏给府里的三个学子准备好衣食用品,万事多思多虑,不可有闪失。
与刘先生来说,会试就是最不愿提起的噩梦,他心中担忧日甚,还跑到佛堂随老夫人念了半日经。
程雅对此倒是不甚在意,会试考的不只是学识,还有身体,以及应变能力,一国取仕总不能只取手无缚鸡之力的书呆子吧。
初一头天晚上刮了一夜的风,早起外面的水缸里结了薄冰,程雅惦记着前几日张婆子种下的花苗,跑到花园里一看,花苗上覆盖了一层厚厚的干草,倒是抵挡了严寒。
程雅掀起干草一看,花苗嫩绿,叶子油亮,果然只要准备充分,寒风突降又能奈何。
抬头看到程霈从花园另一头走来,他自来了京城似乎又长高了些,只是日日用功,人显得清瘦。
程雅一直担心程霈给自己的压力太大,看到他脚步轻松的向自己走来,便知他心中自有成算。
两人闲聊了一会儿家常,程霈未提起会试,程雅也没问,好像这还不及中午吃什么重要,在花园里溜了两圈,两人便各自散去。
程雅还是不放心,跑到厨房找到了阿蘅,阿蘅还是管着府内的事,对外的由王管家操持。
听阿蘅说,所有应试的东西都是伯府安氏统一准备的,她早年为刘先生准备过几次,很有经验。
如此,程雅也就放心了,至于周源,她前几日去看过他了,他们府里早就为他准备周全了,万事俱备,只等会试开始。
初二考试,按着规定,学子们初一下午便要去考场,每三天一场考试,共考三场,每场中间休息一日。
未时,众人乘着伯府的马车去送考。贡院在皇城附近的贡院街上,未到街口,便看到满街的马车人群。
衙役拦在街口,只允许学子进入贡院街,其余人等皆不可入。
程霈三人提着考篮与众人道别后,由衙役看过浮票(准考证)后进入。
进入贡院街不远便是贡院,三人经门口衙役验明正身后,身影很快没入贡院大门。
程雅还在四下张望,她没有看到周源,不知道他是已经进去了,还是未到。
等了有一刻钟,才看到永成伯府的马车姗姗而来,周桃儿周漾都在马车上,程雅看到过去打招呼。
看到跳下马车的周源脸色红润,精神很好,她也放了心,众目睽睽之下,也不好多说,程雅也只嘱咐了一句“安心考试”,便由着周漾拉他去了衙役处验过浮票。
申正时,随着贡院大门关闭,街口聚集的人群逐渐散去。
程雅回到伯府,茶刚喝了一过,就看到送程霈他们进贡院大门后便没了踪影的刘季坤跑来。
他额头带汗,双颊通红,眼睛放光,呼哧带喘,一坐下便拿起茶壶倒茶喝,一连喝了三杯才把气喘匀实了。
“你这是去哪里了,一转眼就找不到你人影了。”程雅往他跟前推了推点心说道。
“我不饿,”刘季坤把头往前凑了凑说道:“妹妹,你都想不到我听说了啥,这京城里就是从来不缺新鲜事!”
程雅斜了刘季坤一眼,他隔三差五便会带着他出门听到的八卦回来分享,这次怕也不例外。
程雅拿了个花生扒好皮放到刘季坤手边,“三哥快说,我洗耳恭听。”
就知道程雅也同他一样爱听八卦,他嚼着花生米,坐正了身子说道:“妹妹知道成国公吧?”
看程雅点头,他接着说:“传言成国公在新年宫宴上受了惊吓,回府便病倒了,后来又上了病假折子,皇上准了之后便搬去了城外的别庄。”
刘季坤说的形神俱全,娓娓动听。
原来成国公搬去的别庄在城东,离京城有三十里地,坐落在东山镇外,也是依着山建的,就叫东山别庄。
东山镇附近的山林景色优美,很多勋贵世家的别院建在那里。
说成国公是因病休养,可是他带的大夫到了山庄之后却不适应山里的早晚温差,一病不起。
大夫倒是好说,自己给自己开了几服药,一碗热药灌下去,又捂着被子发了身汗,身子倒是好了很多。
可他一个病人是无论如何不能到国公跟前伺候的,本想着有大夫提前开好的药喝着,等几天大夫痊愈了也就好了。
可是成国公却在一天晌午发病,府里的下人不相信镇子上的大夫,回京找大夫又来不及,只得去了隔壁庄子求援。
说是隔壁,其实隔着有三里远,是安庆郡王府的别院,现在住着安庆郡王的独女华阳郡主。
华阳郡主并非嫡出,乃是一名妾室所生,妾室产女不久便病重离世。
安庆郡王爱重妾室,妾室亡故后,郡王大病一场,几乎跟随了去。
郡王病愈后便上书皇上,请求封华阳为郡主。
郡王庶女本没有资格得封郡主称号,一个乡君便是圣恩了。
安庆郡王便以自己往日军功为安阳换了郡主称号。
华阳郡主今年三十五岁,已经寡居多年,她身子弱,别院里常年备着大夫。
华阳郡主早年嫁了个来京赴试的学子,那学子中了进士后,在上巳节游园时与华阳郡主偶遇,两人一见钟情。
后来学子做了华阳郡主的郡马,两人郎才女貌,情深义重,学子在翰林院领了个闲差,平日里多与郡主厮磨在一处。
许是天妒有情人吧,学子两年后感染了一场风寒,郡主为他延请名医太医无数,却终究没有留住他的性命。
学子走后,郡主伤怀,便搬去了东山镇的别庄独居,一年里回京城郡王府的时间不足一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