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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1章 张说过往
    张说年龄虽不大,却是家中长子,且他天资聪颖,十二岁就中了童生,若不是因着这出事,他回乡便要参加秀才考试了。

    张说的父亲不想儿子成为一个只知纸上谈兵的空架子,因此自张说中了童生试后,便让他了解一些民生实务。

    在辞官回乡之时,张说的父亲便把辞官的理由告诉了他,并以此教导儿子,官场利弊。

    初听白莲说起时,张说倒是信了她的话,后来知道了白莲的身份,联想到父亲同自己说过的话,张说便猜到了家人之死的真正缘由。

    彼时他知道自己年龄小,地位低,报仇无望,便把白莲当成了救命恩人对待,处处迎合讨好,以期将来能有机会报仇雪恨。

    听了张说的控诉,程雅心里已经信了七分,她抓过张说的手腕把脉,确实是之前的蛊毒,只是张说体内没有内力,只会些花拳绣腿,说起来,这蛊对他影响不大。

    她思量了一下说道:“你暂时不会有事,若是黑莲要传授你内功心法,记住,不要练。”

    张说点头,“属下谨记!司主大人,那属下是中毒了吗?”

    程雅摇头,“不算毒,却比毒麻烦些,记住我说的话,不要修炼内力。”

    中了这种蛊,只有修炼了内力才能更好的控制他们,黑莲必然会想办法让他们修习内功的。

    看程雅想要离开,张说赶紧问道:“大人,将来大人会惩治黑莲和白莲吗?”

    “你想说什么?”

    “若是大人需要,属下愿效犬马之劳,只盼将来能有亲眼看着他们伏法的一日。”

    借着巷子里几处院子透出的微光,程雅看了张说几眼,没有说话,转身离开。

    张说看着程雅离开的背影,慢慢起身。没有管硌得生疼的膝盖,他扶着墙慢慢离开,七拐八拐的进了枣花巷一间小院。

    这是张说做了副主事后在枣花巷置办的一处小院子,院子里住着他和之前的小厮东子两人。

    东子是张说奶娘的儿子,比张说大两岁,两人从小一起长大。

    章家辞官回乡的时候,正好赶上东子的娘亲,也就是张说的奶娘去世,东子告假送娘亲回乡安葬,没有跟着一起张家回乡,才免于截杀。

    张家出事之后,东子一个奴籍的下人,在京城没有别的出路,只能继续自卖自身。

    因着张家罹难,很多人家嫌弃东子晦气,京城里的大户人家也不会买他们。最后东子被乡下的财主买去当牛做马。

    张说再遇到东子是在三年后。那会儿张说已经去了暗查司,且靠着白莲这个大靠山再加上自己的聪明,已经在暗查司有了一席之地。

    东子在财主家则过得不如一头牲口。

    张说遇见他的时候,东子正弓着背在地里拉犁。牛在地头的树荫下悠闲的吃草。

    财主说,一头牛能买东子这样的三个,天太热,不能热坏了牛,可地里的活也不等人,所以太阳大的时候,便让东子等几个下人拉犁。

    张说休沐的时候,同几个同僚约着一起出去游玩,正好打东子干活的那块地路过。

    东子被财主用鞭子抽打的时候,便摔倒在张说的跟前。

    至此,东子被张说重新买下,脱离了牛马一般的生活。

    从此,东子便跟着张说,之前张说俸禄少,两人生活拮据的时候,东子还出去打零工贴补生活。

    直到张说升了副主事,手里有了余钱,买下这个小院,两人才算安定下来。

    东子看张说进门时走路的姿势有些不对,额头上还有红肿,吓了一跳,放下手里的活着急道:“公子,你这是怎么了?”

    张说摇了摇头,“我没事,回来的路上抄了个近路,黑灯瞎火的摔了一跤,正好磕到墙边了,没事,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东子赶紧打了水湿了手巾给递给张说,“公子先擦洗一下吧,我去给你拿药。”

    张说擦了把脸,挽起裤腿,便看到了膝盖下渗血的红肿。方才那巷子里铺的都是碎石,他下跪时都是心事,未曾在意,这会儿湿布一擦,才觉疼痛难忍。

    听到东子的声音,张说赶紧放下裤腿。东子手里拿着膏药,要给张说上药。张说笑道:“无事,就头上碰这一下有点重,我自己涂点药就行,不早了,你去歇着吧!”

    东子放下药,脸上带着担忧,一步三回头的关门出去。

    张说看着药盒里满满当当的药膏,用手指挑了一点,只抹在额头的红肿处,便将药盒放在了一边。

    靠在榻上,张说努力回忆着程雅离开时的脸色,也不知道她会做如何想,会不会相信他的话,会不会给他报仇的机会!

    夜里,躺在闷热的床上,张说翻来覆去的烙饼,直到过了子时才迷迷糊糊睡去。

    睡梦中,他又回到家人被杀的那个夜里。这次,他没有去解手,而是站在营地里,家人的身边,眼看着来人黑巾敷面,手起刀落。一家老小十六口,包括自己年仅六岁的双胞胎弟妹,没有一人出声,死的无声无息。

    张说猛然自梦中醒来,身上已是大汗淋漓。

    他望着窗外满天的繁星,想起这六年来,他以往每次做梦梦到的都是家人惨死后的场景,还是头一次梦到家人被杀的过程。

    他捶着脑袋,努力回忆起那个夜里。他解手的地方并不是太远,因为父亲告诉他,野外的夜里有蛇出没,不可走太远。

    他记得他就蹲在一丛及腰的草中间,抬头就能看到营地的灯笼。

    因着担心真的会有蛇出现,他拿了个木棍紧盯着周围的地面,当时一点声音都没有听到。等回去的时候才看到了满目的血腥。

    当时见到家人惨死,他悲伤过度,未曾想过其中的关窍。

    遇到白莲后,她招来了官府,官府简单验看之后,便在案卷上写下了流匪杀人的定论。白莲还协助他将家人在附近寻了处风水不错的地方就地安葬。

    想起这些细节,张说只觉得出了一身冷汗,他的家人应该是先中了迷药,在失去意识的情况下被杀死,而白莲明知张说的身份,却将他留下了,这到底又是为了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