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吴安山从飞云山庄回来,一踏进家门,便感受到看门人晦暗不明的目光投到他身上,让他觉得浑身不自在。
昨夜的意外本就让他措手不及,又加之日夜操劳,掏空了身子,让他心里早就窝了一股子邪火,指着两个看门人道:“来人,把这两个蔑视主子的东西拉下去打上五十板子!”
门房一听这话,噗通跪地,扯着嗓子喊道:“二公子饶命啊,小的们怎么敢蔑视主子呢!求二公子开恩呢!”
门房自然明白吴安山的性情,知道这是个喜怒不定,且狠辣无情的,心底哀嚎,不过一个眼神,竟然还被发现了,自己真是着了无妄之灾,这顿板子怕是免不了了。
跟着吴安山的一伙小厮中走出四人,拖着两个看门的便往一边去,就在门房心底悲哀认命的时候,只听一道清朗的声音仿佛从天而降,
“是什么人如此大胆,惹得二弟不快,竟要对着两个门房要打要杀的?”
吴安山看着看门人被拖走,刚走到大门下,便看到一个三十多岁的清瘦男子正向他缓缓走来,身边还跟了一个抱剑而立的冷脸汉子。
吴安山眼睛一眯,他知道这个应该就是他那所谓的大哥吴安海,但他心里不顺,嘴角一斜,连讽带刺的道:“这是打哪个犄角旮旯里冒出的大头蒜,敢管大爷的闲事儿?”
吴海披着一件黑色貂皮大氅,面带微笑,不理会吴安山的讽刺,一步步走到吴安山跟前,温声道:
“二弟,今日大哥归来,你我兄弟久别重逢,也算是喜事一桩,不若就看在大哥的面上,饶了这两个门房,可好?”
吴海的声音不高,带着几分温润,笑看着吴安山。
吴安山本来不是受气的主,更不是听人劝的主,可不知怎么了,他总觉得这个大哥看他的目光深邃的过分,好像幽暗深渊一般恐怖。
他本能的觉得这个大哥没有他以为的那么简单,危险的感知让吴安山冷静下来,对着不远处的小厮摆摆手,看门人逃过一劫,跪在地上不停的谢恩,“谢大公子二公子饶命之恩!”
又听见这声二公子,吴安山心底一跳,自从大哥被逐出族,父亲便下了严令,府里只有一个公子,便是他吴安山。
为了显示自己的权威,他便要求身边的人都喊他大公子,久而久之,所有的人都只知道吴家大公子便是他吴安山,连父亲也默认了。
今天大门还没进,已经听见几声二公子了,若是没有父亲的命令,这些下人,借他们几个胆也不敢乱喊,看来这个离家多年的大哥一进门便得到了父亲的认可,并让府里的下人改了口。
吴安山心底不忿,语气便有些生硬,“你是哪位?竟然敢管本公子的事?”
吴海笑的一脸深沉,“二弟,你我多年未见,倒是生分了许多,如今大哥回来了,你我兄弟可得好好叙叙别情,毕竟父亲年纪大了,最想看到的便是家和万事兴,你说对不对?”
吴安山简直给气笑了,“我父亲是年龄大了,不知从哪里跑来个打秋风的,红口白牙的就说是我大哥,我劝你还是识相点,我大哥早就被除族了,他名声可不好,你借他的名不是自找晦气吗?”
吴海听了也不生气,笑着摇头道:“二弟还是小孩心性,爽直的很,我是不是冒名之人,父亲怎会分辨不出,母亲又怎会分辨不出?”
这声母亲让吴安山彻底愣住,他知道吴海这话是告诉吴安山,连他母亲也认下这个吴家长子了,他的身份容不得任何人质疑。
吴安山想着母亲竟然未曾给他通信,便私自做了决定,对着吴海一甩袖子,冷哼一声往父母的院子快步走去。
吴海捻着下巴上的一撮小胡子对身旁的汉子道:“同月,你说,我这个弟弟不会是去告状了吧?”
同月抱着剑冷声道:“你弟弟已经岁三十了,手里人命都有好几条了!”
吴海“啧啧”两声,看了看正午的天空,阳光正好,西北方向有一片乌云缓缓飘来,屋里念叨着,“也是,眼看着大晴天,说变就变,可惜了!”
说完,吴海向着吴家新给他收拾的客院走去。
同月看着吴海的背影撇撇嘴,也“啧啧”两声,“亲兄弟呀!”
吴安山跑到他爹的院子里,他爹吴成祥正现在院子的池塘边,手里抓把鱼食,嘴里哼着小调,看着阳光下上来觅食的几条锦鲤高兴,远远听见儿子吴安山的脚步声,抬手招了招,
“山儿,你应该知道了吧,你大哥回来了,这是咱们家的大喜事,你呀,往后要好好跟你大哥学着些,你大哥十七岁便考中了秀才,即便阴差阳错的没有走仕途,入了商道,如今也是事业有成,我吴家也是祖坟上冒青烟的人家了。”
吴安山一进门便看见他爹得意的模样,听了他爹的话,渐渐冷静下来,知己知彼的道理他还是懂的,现在,他对这个突然回来的大哥一无所知,总要先了解透了再下手吧!
吴安山笑着走到吴成祥身边,也抓了把鱼食慢慢撒着,“爹,你说大哥也做生意了?”
吴成祥点头,“嗯,你大哥如今在京城做生意,光铺子就有十几间呢,咱们吴家也算在京城站稳脚跟了,以后,我们爷俩也可以去京城见见世面了!”
想起长子回来时给自己带的金银珠宝,还有那一沓子房契地契的,吴成祥嘴角上扬的更厉害。
多年父子,吴安山对他爹的那点小心思了解的很,一看便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他现在不想听他爹说教,更不想听他爹说他长子的丰功伟业,他把手中的鱼食都撒到水里,说道:“爹,你接着喂鱼吧,我去看看我娘。”
吴成祥看着哄抢鱼食的锦鲤,对着儿子的背影笑着叹道:“还是沉不住气啊,同气连枝的亲兄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还是老大明事理!”
吴安山走的并不快,他听到了自家爹的念叨,心底不屑,这老头子,以前拿他当宝,现在见那个从来没当回事的大儿子发家回来了,这就上赶着巴结,真是老糊涂了,忘了自己以前做过的事,还真以为父子相视一笑便能泯恩仇啊,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