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二龙抬头,阳气生发,万物开始复苏。
本是一个寻常的节日,可是这一天,惠州简直比过年还热闹。
所有的百姓在城门打开的一瞬,如同潮水一般涌向城外边家村。
边家村里,家家户户都在忙活,各处炊烟袅袅。
沿着村子街道一侧摆满了桌椅,桌子上已经摆满了瓜子花生茶水。
因着时辰未到,进去边家村的人大多抓了瓜子花生边吃边逛。
持帖的人则被请到边家主宅内赴宴。
程雅和同月一身护卫装扮,随着吴海来到边家村外。
昨夜,程雅本是跟在同月之后进的边家村,她速度快,很快便将边家村走了一圈,并未发现异常,待她要细查一遍的时候,却没想到同月竟被人发现,不得已,只能先救同月。
回去后,程雅将边家村的地形图画下来,又让同月补充了一遍,将村子里的机关都标注出来。
吴海已经熟悉了边家村的布局,却在看到的一瞬还是觉得震撼,这竟是一家之地。
站在村口,目之所及之处,竟是无边的围墙,若是围墙再高一些,便跟个小些的县城没什么两样了,边家即便是没有做下那些事,也有些过了。
这样规模的建筑,按说,早就应该引起了官府的重视,可多年来,朝廷在卢明忠为首的暗查司的庇护下,竟是一无所知。
吴海心中惊骇,面上不显,随着村口的人流慢慢往里移动。
听人群中有人议论,在村口迎客的是边氏旁支中与家主同辈分的族中兄弟。这些人大多都做了管事,常年在各位忙碌,平日是见不着的。
他们见到吴海的帖子,其中一人双手接过道:“贵客盈门,边氏之光。在下边家边永俊,贵客请随我来!”
主宅的男丁排辈与边家村的人是不同的。
这个边永俊,听名字便知道,他不是主宅的人。
永字辈儿与主宅的宏字辈儿辈分相同,在边家却代表了不同的地位。
比如说,永字辈儿的子弟,若是不得主宅召见,连进主宅的资格都没有。
程雅跟在后面悄悄地打量这人,他满眼精光,一身气度即便收敛着,也给人一种压迫感,显然不是普通角色。
边永俊引着三人到达主宅门口,将帖子交给门口迎客的人,向着吴海拱手行礼后离去。
主宅迎客人自称是边宏宇,家主的隔房堂弟,行七。
他对吴海拱手道:“吴家主拨冗前来,实乃边氏之幸。吴家主请!”
说完,伸手引着吴海入内。
就在程雅和同月欲跟着一同进入的时候,被门口的守卫拦下。
边宏宇回头笑着对吴海解释道:
“吴家主恕罪,因着这次宴会贵客太多,家里便定下规矩,每位贵客只能带一名随侍进入,还请吴家主见谅!”
客随主便,吴海自是不能因此争执,他正想说让程雅跟他进去,程雅便拱手道:
“家主,想来这主宅规矩多,我就不进去了,让哥哥陪您进去,我就在村里逛逛!”
吴海点头。
边宏宇抬手召来边家护卫装扮的小伙子道:“你陪着这位小哥逛逛!”
说完,边宏宇伸手对吴海做了个请的动作,边走边道:“吴家主对身边的人很是宽厚。”
吴海笑道:“让边七爷笑话了,这孩子刚到我身边的时候才八岁,嘴甜爱笑,讨人喜欢的很,也是我多纵容了些。”
本来因着昨夜令人窒息的回忆,同月踏进边家便有些不适,此刻被自己突然而至的嘴甜爱笑的弟弟给冲淡了,脚步轻松的跟着吴海,一路来到他昨夜见过的那个三进院子。
一靠近院子,便听得有人高喊:“云阳县吴家吴家主到!”
接着门口便出现了新的迎客人,边宏宇礼数周到的退下。
这人一身灰色织锦衣袍,也是家主族弟,行五,名边宏毅,四十岁上下,颌下胡子稠密,眼神幽深,浑身散发着冰冷的气质,即便他做出标准式的微笑,依然不能消融半分。
吴海心中更是一沉,这人还不是主支的人,尚且有如此气质,这个边家,从下到上,个个都不简单啊!
同月更是心惊,这人竟是昨夜那个黑衣人。
只一个照面,同月便知,他定是也认出了自己。
不由得绷紧了心神,开始后悔,那个在村里闲逛的人应该是自己。
边宏毅不动声色,他声音还如昨夜一般高亢,“吴家主,真是久仰大名啊,快请进,我大哥还在等着您呢!”
吴海心中有个预感,边家人已经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了,否则,吴家这种不入流的小家族,如何能让边家如此礼遇。
前厅里已经在坐满了人,吴海进去后,一眼便看到上座的边家家主边宏轩。
出乎吴海对边家主的猜测,这人竟温和的像个书院的夫子。
边家主一见吴海进来,赶忙起身迎出几步,笑的温润:
“吴家主光临寒舍,真是蓬荜生辉呢,来,吴贤弟快请进。吴贤弟离家多年,恐怕有很多人都不认识,今天,就让老夫充当个中人,给吴贤弟引荐一下。”
主位下手有两排椅子,左边已经坐了目下无尘,专注品茶的惠州州牧沈洛。
边家主领着吴海走道沈洛跟前,笑道:“吴贤弟,这位便是我们惠州的父母官,州牧沈大人。沈大人,这位是来自云阳的吴家主。”
吴海赶紧拱手行礼,“草民吴安海见过州牧大人。”
沈洛沈大人显然不将一个县城里小家族的家主放在眼里,不过看在边家主的面上,抬头看着吴海,鼻子里发出一声“嗯”字,便继续低头品茶了。
边家主笑着打圆场,“来,吴贤弟,我接着给你介绍。”
一圈介绍下来,吴海心中有数了,坐在左边这趟椅子的都是惠州的官场中人,坐在右手边的都是商场中人。
介绍完毕,边家主牵着吴海的手一直没有松开,直到把吴海领到右手边第一个椅子人,才笑的谦和,“吴贤弟,你在你坐这儿,我们离的近些,也好说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