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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拜访舅舅
    又是一天的课程结束之后,李斯年特地抽出时间,带着李雅琳一同前往舅舅王国桢的家中拜访。

    王国桢这学期正式成为了逊帝溥仪的“南书房行走”,这意味着他白天的大部分时间都需要在紫禁城的南书房中度过,仅有很少的时间回到北大燕园进行研究生的教学工作。

    因此,李斯年在北大校园中很少有机会与这位舅舅碰面。

    按照清代的惯例,能够在南书房工作的人员,大多应当是学识渊博的进士或翰林。

    然而,王国桢却与众不同,他并未参加过满清的科举考试,只是布衣身份出身,却凭借其出类拔萃的学识,被前陕甘总督升允推荐,与杨钟羲、景方、温肃等人同时进入了南书房工作。

    李斯年此次前来拜访舅舅,心中其实藏有一个目的——他想向舅舅打听一下,是否有可能帮助白景琦追回宫里欠下的银子。

    之前,白景琦赠予他的两本《永乐大典》残册,李斯年已经反复翻阅,对其爱不释手。当好友徐智摩看到这两本珍贵的古籍时,眼睛都看直了。

    李斯年还特意将这两本书带到了学校,请对国学颇有研究的蒋梦麟、梁漱溟等教授品鉴,实则也是在向他们炫耀,果真收获了一片的赞叹和羡慕。

    这使得李斯年对于《永乐大典》的其他残册更加充满期待。

    然而,他并不认识逊帝溥仪,尽管他在沪上人脉广泛,认识许多大人物,但在北京,他只能依靠舅舅来与大内搭上线。

    舅舅王国桢作为南书房行走,是唯一能够让他与皇帝产生联系的人。

    满清的“南书房行走”并非一个正式的官职,而只是一个“差使”,需要在翰林官员中“择词臣才品兼优者”入职。

    雍正以后,随着“军机处”的设立,“南书房”地位下降,已不再参与具体的政务,但它在清廷中的地位和影响力仍然不可小觑。

    因为在“南书房”办公的官员十分接近皇帝,经常被皇帝召见问策,所以他们在皇帝的决策中仍然具有一定的影响力。

    在清代,士人通常以能够入值南书房为荣,这被视为对他们一生学术的肯定与褒扬,也意味着他们成为了儒家入世的最高形式的代表——帝王师。

    满清王朝覆灭后,逊帝溥仪依旧居住在昔日的皇宫——紫禁城之中,虽然宫墙外政权几度变换,但是宫内小朝廷的生活却依旧维持着相对安定的状态。

    在这样的环境中,溥仪度过了他无忧无虑的童年,如今已经年满十六岁,步入了成年的门槛。

    随着他的成年,一些不甘心继续落魄的前清官员似乎找到了主心骨,他们的野心也开始复苏,妄图重走复辟之路,于是“南书房”这个充满历史色彩的机构又被重新提起,虽然它的实质已经与往日大相径庭。

    李斯年夫妇造访舅舅王国桢家时,他也刚刚从宫里出来。

    实际上,王国桢每日入宫,更多的是走个形式而已,并无太多实质性的工作。

    此时的故宫,太和门以内的“前三殿”太和殿、中和殿、保和殿,以及两侧的文华殿和武英殿已不再是清朝皇室的财产。

    溥仪小朝廷的活动范围仅限于乾清门至神武门之间的区域,包括乾清宫、交泰殿、坤宁宫后三殿这一块区域,仅占故宫总面积的三分之一左右。

    不过,宫中的皇家藏书十分丰富,王国桢利用整理这些宫内藏书的机会,每天沉浸于古籍之中,倒也是乐在其中。

    见到李斯年前来拜访,王国桢有些意外,问道:“你小子今天怎么突然想起来看我这个舅舅了?”

    李斯年自搬至菜户胡同后,这还是首次登门拜访,他略带歉意地解释道:“开学伊始,事务繁忙,直到今天才抽出时间。”

    王国桢笑着打趣道:“我看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吧。我又不是没教过书,哪有你说的那么忙?雅琳都来好几次了。”

    李斯年连连道歉,现在在京城,舅舅是他唯一的亲戚,母亲还特意叮嘱他要与舅舅多亲近,结果他一找到新家,搬出去就没了音信,实在是不该。

    只是这位舅舅满清“遗老”的身份让他不是很认同,所以有些亲近不来。

    接着,王国桢话锋一转,问道:“拿出来吧?”

    李斯年一头雾水:“什么?”

    王国桢笑道:“别跟我打马虎眼,那两本《永乐大典》残册呢?我可是听梁教授说了,你得了这么宝贝的东西,还拿去给他看。他那半吊子的国文水平能看出什么来?”

    李斯年面露尴尬,王国桢见状继续说道:“你可别跟我说没带来,你要是没带来,我现在就赶你出去。”

    这时,李雅琳出来打圆场道:“怎么会呢,舅舅,上次斯年带去学校本来就是请您帮着鉴赏的,结果没碰到您,才找的梁教授。他今天过来就是专门让您给掌掌眼的。”

    说着,李斯年从公文包里掏出用油纸精心包裹的两本书,递给王国桢。

    随后,李雅琳跟着舅妈去准备晚饭,留下王国桢和李斯年两人在书房里仔细品鉴这两本珍贵的古籍。

    王国桢仔细翻阅了手中的《永乐大典》残册,沉吟半晌后缓缓道:“嗯,这两本确实是未曾面世的新册,我阅览过上百本的《永乐大典》的残册,这两本却是首次得见。这本‘东’册尚属平常,但这本‘庚’册中有数段文字,似乎摘录自汉代的孤本,价值非凡。我需要进一步查阅古籍来比对,暂且将它们留在我这里吧。”

    李斯年微笑着回应道:“舅舅,您尽管留着便是。我最近也在研读这两册的内容,有些地方尚存疑惑,正想找您请教。”

    于是,二人在书房内围绕着古籍内容展开了深入的讨论。随着话题的深入,时间也在不知不觉中流逝。

    过了一会儿,王国桢抬头看向李斯年,眼中满是赞赏,他说道:“从你提出的问题来看,你的学问确实长进了不少。我听学校的教授们私下里提及,你的课讲得很好,旁征博引,深受学生们喜爱。不过,你行事还是有些跳脱,与学生过于亲密,缺少了为人师表的严肃稳重。”

    李斯年闻言,笑着辩解道:“舅舅,您这是老观念了。我在米国的导师杜威教授,他的教育理念就是倡导与学生建立亲近的关系。他认为这样有助于更好地理解和引导学生。”

    王国桢微微颔首:“你小子可别欺我,杜威教授在北大的讲座我也听过,他的确是个博学多识的人。不过,他为人虽然和善,但同样有着威严的一面。你最近还在与他一起研究哲学吗?”

    李斯年点头:“是的,前几天我刚给他写了信,分享了我最近的一些哲学心得。他会将这些心得整理成论文在米国发表。”

    王国桢听后再次表扬了李斯年一番,然后话锋一转,问道:“好了,言归正传,说说吧,你今天来我这里,除了看望我这个老人家,还有什么别的事情吗?”

    李斯年撒娇地笑道:“舅舅,我就不能是专程来看您的吗?”

    王国桢轻轻哼了一声,拿起茶杯品起茶来,一副看透了对方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