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绎练完功夫,习惯性先洗漱,再回卧房。今日刚走近卧房,便听见里面袁今夏哼着小曲,站在门口微笑着听了一会儿,最初以为是小丫头在梦语,听了一会儿觉得不对,哪有梦里唱歌这么长时间的?
陆绎推了门进来,见袁今夏正在梳妆台前挽着发髻,走上前取了金簪,问道,“夫人,因何如此开心?”
“大人,这里,对,这样不妨碍戴上帽子 ,”袁今夏指挥着陆绎。
“帽子?”陆绎转念一想,明白了,笑着问道,“原来夫人开心是因为今日复工了,怎么?家里的吸引力比不得六扇门吗?”
“大人,”袁今夏站起来回身抱住了陆绎,撒着娇,“大人您今日也要上值,我一个人在家里有甚趣味?何况我的五天假期也到了,要回去销假,否则要扣银子的,”
“好,依你便是,”陆绎宠溺地笑,又低声说道,“那也用不着起这么早,昨晚不累吗?”
袁今夏小脸倏地红了,嘟着嘴撒娇道,“大人,大人既知,就该收敛些,”
六扇门。
袁今夏成亲之事,并未通知同僚,但堂堂锦衣卫指挥使大婚,消息还是传得沸沸扬扬,六扇门的同僚自然也有听说的,便一传二,二传四,很快人人皆知了。
袁今夏依惯例先去销假,她发现主簿对她相当客气,想来几天不见主簿脾气变好了,也没多想。
这一整日,一个案子也没有,只好巡街,恰巧也是风平浪静,百姓们皆安分守己。
北镇抚司。
陆绎下朝后回到北镇抚司,便下了几道指令。第一,锦衣卫中涉嫌行贿受贿的,按律责罚,立即实施;第二,今后若有再犯律例者,罪加一等;第三,锦衣卫招新纳兵,实施文举武进,即能力、武艺和忠心缺一不可。过去大凡有能力者皆可优先入选,但执行任务时,光有能力却不能有效避除风险,在过去的几年时间里丧失生命的不在少数。
这一日,陆绎巡视和考察了锦衣卫在京城的所有部署和防控措施。
“岑福,什么时辰了?”陆绎放下手中的卷宗,揉了一下太阳穴。
“大人,已是未时三刻,”岑福回道,见陆绎举动,忙又问了句,“大人可是不舒服?”
“无妨,只是看得时间长了,”陆绎站起来,想起昨晚袁今夏晃着他的衣襟撒娇,“大人,我又想吃烤鸽子了,”脸上瞬间挂了笑容,说道,“岑福,一会儿你先回府,告诉吴妈多预备一道烤鸽子,若来不及便买了回来也可,”
“是,”岑福应道,“大人您不回府吗?”
“我去接今夏一起回府,想来这时候她也快下值了,”
陆绎换了便服,赶到六扇门,隔了几十米远远地看着。
“大杨,这一天真是清静,少有啊,”袁今夏换好了便服准备下值,看见大杨还没有要走的意思,“你怎的还不走?”
大杨眼神闪烁了一下,笑着说道,“你先回家,我答应了你嫂子要给她买些胭脂回去,约好了时间,一会儿才能去取,”
“那好吧,大杨,告诉上官姐姐,沐休时我会去看她和侄儿的,”
“好,”大杨答应着,看着这个新婚五日,满脸洋溢着幸福的妹子,笑了。
陆绎远远地看见袁今夏走出来,便跟在后面,想着离六扇门远一些再唤她一起。
走着走着,陆绎发觉不对了,袁今夏走的这条路并不是回府的路,而是回袁家的路。陆绎有些疑惑,“今夏下了值要回娘家,怎的事先未听她说起?还是在府里遇到不开心的事儿了?”一边想着一边跟着,不知不觉就到了通往袁家小院的胡同口。
袁今夏兀自开心地走着,嘴里时不时哼着小曲,走到胡同口时,突然停住了,“天啊,我怎么走回家来了?”伸手敲了脑袋几下。
陆绎见袁今夏奇怪的举动,便闪身躲在树后,想看看小丫头到底要做什么。
袁今夏抓耳挠腮,想了一会儿,蓦地转了身就跑。
陆绎更是不解,这丫头在干什么?遂展开轻功一路不远不近地跟着。
袁今夏一路奔跑,及至陆府附近,已然全身大汗,气喘连连,停下来,掐了腰,擦着汗,看了看天,嘴里嘟囔着,“哎呀,可累死我了,还好,还好,时间刚刚好,”
“什么刚刚好?”
“呃?”袁今夏蓦然听得身后陆绎的声音响起,急忙转身,“大人?大人回来了,”站直了身子,脸上瞬间嘻嘻笑起来,“大人,您瞧我们可是心灵相通,竟然同一时间回了府里,”
“夫人回府是用跑的?”陆绎上前稍稍俯了身盯着小丫头的脸,笑着问道。
“大人怎么知道?”袁今夏惊讶地问道。
陆绎笑道,“我不仅知道夫人是跑回来的,还知道夫人是从哪里跑回来的,”
袁今夏听得陆绎这么说,立刻明白了,陆绎定是去六扇门接自己,一路上的情形应该都看到了,便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尴尬地说道,“大人,那是一种习惯性,以前下了值,若是没有特别的事儿,我便会沿着那条路回家,心想着赶紧回家帮娘做些事,出摊儿也好,洗豆子也好,不想娘太辛苦,今日一时没反应过来,”
陆绎听罢,心下释然,柔声安慰道,“夫人大可放心,岳母那里,以后便不会再如此辛苦了,还有,夫人有此孝心,为夫自然欣慰,以后既便错了,也不要再用跑的,”陆绎心疼得掏出帕子给袁今夏擦汗。
“大人真好!我现下已是陆府的夫人,我会记得的,”袁今夏笑靥如花,“可是,刚刚大人的意思是?”
“我虽无本事让岳母过上天天锦衣玉食的生活,但让老人家过得安稳舒心还是能做到的,等过些日子我陪你回家,你看看便知,”说完拉了袁今夏的手一起进了府。
“大人便告诉我吧,何必让我猜谜?”
陆绎只温柔地笑了下,并未回应。
“好吧,便让大人故作神秘一些,”
“大人,吴妈真好,预备了烤鸽子,我昨晚刚提到,今日便可解馋了,”
陆绎笑了笑,还未答话,恰好吴妈端了汤过来,“少夫人,这道烤鸽子是公子特意叮嘱预备的,”
“大人把我说的话竟然都放在心上,谢谢大人,”袁今夏本想递了一块肉喂陆绎,想到吴妈还在旁边,伸出去的手一时又忍住了,不好意思地笑了下。
吴妈见此情景,笑了,公子和少夫人如此恩爱,给两人盛了汤后便赶紧退了出去。
陆绎见吴妈离开,便冲着袁今夏探了身子,张开嘴。
“大人多大了,还要人喂?”袁今夏嘴上说着,手里却将一块择好骨头的肉喂进陆绎嘴里,又端了汤碗,“大人再喝口汤,这当归红枣排骨汤在这干燥的天气里正合时宜,又能补气血,大人平日里繁忙要多注意身体才是,”
陆绎眼睛不眨地盯着眼前的人,享受着夫人的温柔,一口一口喝着汤。
袁今夏想起了杭州保卫战后,陆绎养伤,总是撒娇让她喂药的情景,抿嘴笑了笑,说道,“大人总是这么爱耍赖,”
“夫人若是当时就如此解风情,为夫自是欢喜,”
“大人还说呢,平时看大人冷面冷脸的,怎的一到了我面前,就,就……大人莫不是装的?”
“在夫人面前我何需假装?那自然是喜欢夫人,但若是其他事和人,倒是未必了,”
“大人,那时我们还未成亲,哪里来的夫人?”
“那时,我便告诉你,你是我第一个喜欢的女子,一辈子只喜欢你一个,也只娶你一个,”
袁今夏看着陆绎,笑容在脸上漾开。
陆绎伸手揉了揉小丫头,“好了,就知道傻笑,一会菜都凉了,来,再多吃些,”
“对了,大人,岑福可是故意躲避?”
“怎么了?”
“自那日一起用过饭,便再也没见到岑福,”
“岑福最近忙得很,”
“可是锦衣卫最近有大案子?”
“和锦衣卫无关,”
“那还能忙些什么?”
“你猜,”
“大人就知道欺负我,明明知晓我最近脑子变笨了,”
“谁敢说我夫人笨?”
“哎呀,大人,我敢说我敢说,我还想跟大人说,说……”袁今夏支吾了半天,大眼睛委屈巴巴地盯着陆绎。
“说什么?”陆绎笑着,拿了帕子给袁今夏擦了嘴,自己也擦了擦,起身拉着袁今夏向卧房走去。
袁今夏跟着,小嘴噘得老高。及至进了房,还在气鼓鼓地样子。
“到底怎么了?说说吧,”陆绎松开了小丫头的手,转身脱了外套,坐在桌前倒了两杯茶。
袁今夏没有坐下来一起喝茶,反倒是站在陆绎身后,抬手给陆绎捏起了肩,“大人,我是想说,想说……大人这么聪明,定会猜到的,非得让人家说出来吗?”
陆绎扭头,见袁今夏一张小脸通红,心下猜到了几分,伸手拉了小人儿坐在自己腿上,低声道,“夫人,你我新婚,又值壮年,我自会顾及夫人的感受,但有时情不自禁,还请夫人多谅解,”
袁今夏听得陆绎如此说,只是红着脸搂着陆绎的脖子,将脸埋进陆绎怀里,喃喃地说了句,“我不是怪大人,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嗯?”
“明日开始我便晚些起,大人记得叫我,不误了上值就好,”
“好,”陆绎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