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将陆绎和岑福带到前厅,说了句,“二位在此稍候片刻,”便进了后堂。
陆绎和岑福四处环顾了一下,这巡府大人的厅堂,格局倒是中规中矩,只是厅中的摆设却甚是乍眼,主桌上摆放的那只花瓶是青花双象耳缠枝牡丹盘口瓶,这花瓶甚为罕见,单就这一件,就价值不菲,更别提那桌椅用具均是用上好的紫檀木料打制。
两人正打量间,便听得有脚步声传来,忙垂立在一侧,低了头。
“老爷,您请坐,小姐请坐,”这是管家的声音,“老爷,小姐,这就是打擂胜出的刘龙和刘虎,”又转向陆绎和岑福叫道,“我说二位,来见见老爷和小姐,”
两人上前,躬身施礼,“小的刘龙(刘虎)见过老爷,见过小姐,”
巡府阮宁捋了捋胡须,眯着眼看了两人片刻,才说道,“好,免礼,”
两人道了谢,却仍低着头,稍稍含胸,后退着垂手站到了一侧。
“嗯,”阮宁心道,“还算懂得规矩,”问道,“你二人可是亲兄弟?”
还没等两人回答,便听那小姐说道,“哎呀,爹,刚刚管家不是都说了吗?就别问了,让我来问他们几句,”
阮宁甚是宠爱这个女儿,哈哈笑道,“好,好,便依你,女儿啊,你看看是否合你心意啊?”
那小姐甚是活泼,站起来,走到两人跟前,转着圈前前后后地看了半天,自言自语道,“身材魁梧,好,骨骼健壮,好,这样貌嘛,丑得也可以,更好,”说完走到阮宁面前说道,“爹,就他们两个了,明日便可出发,”
“好,”阮宁一手握着女儿,“女儿啊,爹还得交待他们几句,”
遂冲着陆绎和岑福说道,“刘龙,刘虎,想必管家刚刚已经跟你们交待过了,此趟福建之行,就由你们两人负责保护三姨娘和小姐,咱们可有言在先,若顺利返回,每人赏银百两,若有半点差池,小心你们的脑袋,”
陆绎和岑福先是听说赏银百两,皆是面上一喜,再听说要掉脑袋,马上对视了一眼。
这举动被阮宁全部看在眼里,心道,“倒是没见过世面的,百两纹银便高兴成这个样子,”表情严肃起来,“咳”了一声,继续问道,“怎么?你们怕了?”
陆绎和岑福忙躬身施礼,陆绎说道,“我兄弟二人流浪江湖已久,饥一顿饱一顿,甚是狼狈,如今得老爷赏识,是我二人的福气,我二人定当尽心竭力护三姨娘和小姐安全,请老爷放心,”
阮宁冲管家吩咐道,“安排他们下去吧,明日便动身,”
管家叫了人进来,将两人带下去,又回到厅里,说道,“老爷,一切皆已准备妥当,”
“好,阮浩啊,我还是有些不放心,这刘龙刘虎毕竟是刚招来的,路途遥远,还须谨慎才是,这样吧,你跟着走一趟,记住,其它的都不重要,三姨娘和小姐的安全要放在首位,半月之内务必回来,”
“爹,不要嘛,人家好不容易出去一趟,又是回姨娘的家乡,一个月,怎么样?就一个月?”
“哎,胡闹,女孩子家家的,再过半年便要出嫁了,此次回来,便要安心在家,学学持家和相夫教子之道才是,”
“哼,爹就是想早早把我推出门去,便不再管我了,”
“胡说,爹对你怎样,你不知道?”
“我才没胡说,您的那些姨娘们巴不得我早早嫁出去,她们好清静呢,”
“她们和你怎么能比?不管你嫁不嫁,爹积攒下来的,都给你留着,”
“真的呀?爹,那我要……”
“好了,好了,”阮宁阻止,一挥手,管家便退了出去,才继续说道,“玲儿,管家也终究是外人,是下人,有些话啊,跟爹一个人说便是,你的嫁妆啊,爹早就给你准备妥了,保管我的宝贝女儿满意,”
“嗯,爹你真好,”父女俩说说笑笑向后堂去了。
两辆马车、三乘马出了巡府大门。那三姨娘和小姐分别带了一个使唤丫头,各有一个家丁赶了车,管家阮浩便和陆绎、岑福一样骑了马。
第一日行了300余里,到晚上打尖时,那小姐便有些不安分了,下了车便叫嚷着,“如此赶路,岂不是要命?”
管家阮浩忙上前回话,“小姐,此去泉州路途遥远,少不得要赶一些,老爷吩咐了半月内务必要返回,”
“我不管,你安排一下,明日开始,若再如此赶路,本小姐便要生气了,后果你是知道的,”说完,搭了丫头的手便进了客栈。
三姨娘下了车,不紧不慢地说道,“管家,小姐初出远门,新鲜得很,你便听小姐的吧,我们去时放慢一些速度,返程时加紧了些便是了,”管家忙躬着身答应着。
陆绎和岑福在一旁听着,这位三姨娘倒是个稳重的性子。从背影看去,两人通身的贵重首饰,衣着华丽,乍眼得很,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女子,不禁皱了皱眉。再环顾四周,刚刚阮玲儿耍一通脾气,已是惹得很多人围看。
第二日出发前,陆绎走到管家身前,低语了几句。
管家有些吃惊,也有些为难,摸着脑袋看着三姨娘和小姐,不知该怎样说好。
陆绎见管家神情,猜想他是怕得罪主子,便说道,“若管家允准,我便去说,一切都是为了三姨娘和小姐安全,”
管家忙不迭地点头。
陆绎走到车前,粗声说道,“小的刘龙,有话回三姨娘和小姐,”
那三姨娘和小姐听得说话声,掀了车帘,阮玲儿问道,“ 刘龙,何事啊?”
陆绎也不多废话,直接说道,“小的见三姨娘和小姐身上佩戴的首饰甚为贵重,路上恐招人耳目,还请三姨娘和小姐将首饰摘下收好,莫要太惹眼才是,”
阮玲儿听罢,柳眉倒竖,斥责道,“怎么?难道你还想让本小姐打扮成一个叫花子不成?爹爹花重金找人们来干什么的?现下倒是怕了,责任倒归咎到本小姐身上了,好你个大胆的刘龙,”
陆绎也不后退,继续低眉低眼地说道,“请小姐息怒,小的只是良言相劝,尽本职罢了,”
“哼,丑人多作怪,要你们多言,”阮玲儿“叭”地放下帘子,怒斥道,“别废话了,出发,”
陆绎见劝不动,只得骑上马。半日后,一行人缓缓行驶在山道上。
阮玲儿坐在车里,掀开帘子,一路上都在向外看,一会嫌景致不好,一会又嫌街道吵闹,待行至这段山路,才露出惊喜之色,冲着丫头说道,“这是哪里呀?这山这么高,我从未见过,我要下车去看看,快,叫他停车,停车,”
丫头扶着阮玲下车,便奔向路边,看着山峦叠障,张开双臂、转着圈,大声笑着。
三姨娘也下了车,看着阮玲儿如此开心,便也笑着向前走了几步。
陆绎和岑福环顾四周,对视了一下,交换了一下眼神,岑福低语道,“兄长,这段路可是有些吃紧,这尾巴跟了有一阵儿了,怕不是要在这里下手,”
陆绎微微向后转了下头,低声道,“不过是些小毛贼,无妨,只是吓一吓她们也好,否则这一路定不会消停,”
岑福一听,抿嘴笑了下,“兄长,可要?”说着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陆绎摇头,“不过是被财迷晕了眼,还罪不至死,”
岑福点了点头。
陆绎冲管家说道,“管家,此处山路多险,行人甚少,为免有不测发生,还是早些出发为好,”
管家虽然无甚感觉,但他知道两人流浪江湖日久,定是了解江湖之事,便冲那三姨娘和小姐喊道,“三姨娘,小姐,出发吧,此处甚是险要,莫有了歹人就不好了,”
阮玲儿正玩得兴起,听得管家叫喊,气得大骂道,“阮浩,你是不是不想干了?再乱嚼舌头,回去我便让爹爹将你赶出府去,”
管家一缩脖儿,不敢再言语了。
此时,有风吹动,便听得一阵细细碎碎的声音由远而近,瞬间,杀声四起,周围蓦地出现了十几个蒙面的黑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