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绎调息完毕,全身已活动自如,赶忙下了床,来不及穿上外衣,便走向门口想看看刚刚袁今夏放了些什么东西。
腰牌、佩剑,还有,一封信。
陆绎先是拾起腰牌,看了看,放在怀中,再低头看了看信,“陆大人亲启”,陆绎是见过袁今夏写结案文书的,那字说不上多好,但也算得上娟秀端正,而这几个字,歪歪扭扭,似是受了什么影响用不上力,陆绎没有马上拿起信,向院中四处看去,并未见袁今夏的身影,“她有什么话不能与我当面说,偏偏要写一封信呢?”
陆绎犹疑着,伸手拿起信,从信封中取出信纸,展开后,只看了一行,“陆大人,当您看到这封信时,也许卑职已经不在了,”
“不在了,不在了……”陆绎反复重着这三个字,想到那时袁今夏曾问她,“大人,如果卑职不在了,您会难过吗?”陆绎霎时觉得气血翻涌,不及细看后面的字,便将信揣在怀里,转身上楼。
“林大夫,今夏去哪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把她怎么了?”
陆绎刚走到一半楼梯,便听到谢宵的咆哮声。
“谢宵,还是我来说吧,”丐叔将林菱护在身侧,“此事怪不得菱儿,陆绎中了蓝玉簪,已入膏肓,若想解毒,须以百毒入药,而这百毒需要人血作为药引,今夏为救陆绎,不惜以身养毒,原本……”
陆绎不听丐叔说完,脸色便已变得煞白,立刻转身下楼。
此时天色渐暗,陆绎顾不得许多,径直冲进林中,“今夏,今夏~”陆绎一时情急,失去理智,在林中乱走乱喊了一阵,大概一刻钟,才渐渐冷静下来,“这么一大片林子,这样找下去不是办法,”
陆绎静下心来,仔细观察着四周的情形。
“咝~~~咝~~~咝~~~”
“这些蛇儿为何都躲着我?难道是……”陆绎走了几步,发现这些蛇儿不光是躲着自己,还都在向一个方向移动,陆绎一下子明白了,抬脚快速奔向相反的方向。
“今夏,今夏~”陆绎眼力极好,远远便看见树下小小的一团粉色,陆绎急奔过去,见袁今夏静静地蜷缩成一团靠在树上,面如死灰,一动不动。
陆绎全身一震,脚下便停了,艰难地叫了一声,“今夏~”
见那小小的一团毫无反应,陆绎瞬间如五雷轰顶,眼前一黑,晃了几晃,强自提了一口气,稳住身形。
陆绎缓缓蹲下来,盯着袁今夏的脸,突然伸出双手抓住袁今夏的双肩,使劲儿摇晃着,“今夏,今夏~”
袁今夏只觉得五腑六腑都在猛烈地震颤,疼得难以抑制,“难道我已经下了地狱,他们开始拷问我了?是要下油锅还是上蒸笼啊?”身体又难受,心里又害怕,便“咳~咳~”了几声。
陆绎听得,猛然停住手,“今夏,今夏,我还以为……”
袁今夏听得声音熟悉,艰难地睁开眼睛,有些吃惊,“陆,陆大人,怎么是您啊?您怎么也来了?我,我不是让您好好活着吗?”
陆绎见袁今夏还活着,心里既喜又难过,刚刚自己失了控,竟然连起码的判断都没有了,这个傻丫头,她竟然也以为自己死了,“今夏,你不会死的,走,我带你去找林大夫,她定有办法救你,”
“陆,陆大人,别,别动,我,我疼,”袁今夏听得清晰,原来自己还没死,陆绎找来了,可终究是没用了,“陆大人,救您,卑职是心甘情愿的,您不要觉得愧疚,卑职,就要死了,原本以为,自己能一个人静静地死去,现下有陆大人陪着,卑职感激得很,”
“说什么傻话?你若就这样死了,还想我陪着你么?”
“陆大人,您怎么又变成了阎王脸?呵,呵呵~”袁今夏笑了两声,“我曾许愿,希望您每天能够多笑一点儿,开开心心的,您不是答应我了么?”
陆绎怎还能笑得出,“你听着,我答应你的,我都会做到,可是,我要你亲眼看着我是如何做到的,”
“陆大人,卑职要让您失望了,卑职就要死了,”说着一滴眼泪滑落在腮边,“真的就要死了,”眼睛缓缓就要闭上。
陆绎见袁今夏没有了求生的欲望,心中虽急,却也冷静了下来,从手腕上摘下手绳,戴在了袁今夏的手腕上,“这条手绳,我视之如命,现下我将它给了你,便是不准你死,你要好好守着它,”说完抱起袁今夏,“我们回去,”
袁今夏强睁开双眼,盯着陆绎的脸,“大人,我给您的信,您看了么?”
陆绎不说话,只顾抱着人快速地走。
“大人,还请您能答应卑职的请求,将抚恤金给我娘亲,保她后半辈子衣食无忧,这样卑职就算是死了,也放心了,”
“你做梦吧,你若是这样不负责任的一死了之,别说是抚恤金,一文钱都没有,”
“大人,您不能这样啊,好歹我也算救了您一命,”
陆绎不说话,脚步愈来愈快。
“大人,没用了,谁也救不了我,”
“今夏,我说过,我不准你死,”
袁今夏勉强笑了一下,“大人~生死有命,”声音越来越弱。
陆绎感觉袁今夏的身体越来越沉,见她头一歪,又晕了过去,心下着急,一提丹田气,连续几个纵跃,待到得院中,高声喊着,“林大夫,林大夫,”
此时,林菱、丐叔和杨岳、谢宵、上官曦也都分头去寻袁今夏了。陆绎万分焦急,将袁今夏放在床上,探了一下鼻息,马上又跑到院中,气沉丹田,一声长啸,划破夜空。
丐叔听得陆绎长啸之声,伸手拉住林菱,“菱儿,定是陆绎找到今夏了,咱们快回去,”待两人返回来,袁今夏已是奄奄一息。
林菱搭了脉,翻看了眼皮,似是下了极大的决心,站起来说道,“唯今之计,只有一条路可走了,”
刚说到此,谢宵、杨岳和上官曦三人也赶了回来,谢宵发疯般揪住陆绎的脖领,“姓陆的,若是今夏有个三长两短,我要了你的命,”
上官曦忙将谢宵拉开,斥道,“谢宵,你冷静点,现下最要紧的是救今夏,不是你发疯的时候,”
丐叔知道,这个办法凶险之极,他亦知道,林菱行医多年,也从未经历过这样的事,便说道,“菱儿,既已如此,只能这样了,你且放心用药,师兄陪着你,”
林菱向外走,路过陆绎身边,停住脚步,“陆大人,借一步说话,”
陆绎大脑已空,跟着林菱走到门口,“这个法子凶险之极,能不能挺得过去,只能看今夏的造化了,你要有思想准备,”
陆绎机械地点了点头,转回身,看着床上晕厥着的人,眼前有些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