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家中宾朋散尽后,庭院亦已清扫整洁。
这时,苏桃方才得空照料起齐五郎来。今日异常忙碌,她也没有时间给他洗衣裳。
她把上次给齐五郎洗好收起来的衣裳拿出来,叠好放在床头上。
接着,步入小屋内将放置于此的脏衣取走,准备拿出去清洗。
当下正值暑热时节,骄阳似火,日光炽烈无比。
若将衣物直接曝晒于烈日之下,极易褪色。故而夜晚洗涤最为适宜,晾晒时不易掉色。
齐贺被齐老二叫进了正房,不知是否谈论有关秋闱赴考之事?
此刻院内空无一人,只有苏桃哗啦哗啦啦压水的声音。
也没有几件脏衣裳,苏桃不稍片刻功夫便都洗了出来,洗好晾晒完。
晾晒妥当之后,苏桃返回屋内。
眼见天色渐晚,这个时辰较齐五郎平日返回县学时已晚了许多。
齐五郎的书册笔墨还都放在书桌上,苏桃想帮他收进书篓里,又怕给他整乱了,不敢乱动。
正在纠结中,齐五郎回了房间,见苏桃站在书桌旁,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劳烦娘子了,劳累了一整天,还要帮我洗衣裳。”齐五郎轻声说道,眼中满是感激之情。
苏桃连忙摇了摇头,后又随口问道:“爹找相公有何事呢?”
齐贺一边收拾着书桌上的物品,一边回答道:“秋闱没剩多少时间了,爹让我好好备考,别再抄书赚钱了。说娘那里还存有几十贯钱,够赶考用的。”
苏桃听后,轻点了一下头,她这里也有钱,哪里需要他去抄书。
苏桃幽怨地看了齐贺一眼,柔柔开口:“相公自是知道轻重的,不说爹娘那里,咱们这里也有银子,哪里就非得要你抄书挣那个辛苦钱。”
齐贺把东西都收拾好了,他转身伸出双手扶住苏桃的双肩,丹凤眼里带着一抹浅笑。
“你们都别再操心这个了,赶考的盘缠用不了多少,二十两足够了,我这里也存够了。后面就不再抄书作注了,专心备考。”
他见苏桃脸色不是太好看,知道她不高兴他不用她的钱,又开口宽慰道:
“万一这次中了举人,来年就要参加春闱。去参加春闱的时候,再用你和爹娘存的钱。”
苏桃抿着嘴点了点头。
“时辰不早了,我得赶紧赶回县学去。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多劳累你照顾爹娘。”
齐贺指腹在苏桃的脸上轻轻抚摸了一下,转身背上书篓走出房门。
苏桃跟在他身后,轻轻嗯了一声。
“相公在外面也要照顾好自己,要什么东西不方便回来的时候,你去紫云庵找康娘子,她会托浩哥跑腿过来传话。”
这次两三个月都不回来,她怕他需要个什么东西。
苏桃怕齐贺不好意思去麻烦康兰儿,于是又提议道:“要不下个月月底,我去给你送次换洗的衣物。”
“不用,下个月要收麦,家里挺忙的,不用操心着我。”
齐贺不想苏桃跑去县城来回折腾,便出口拒绝了。
苏桃没有再说话,把他送到门口,如往常一样目送着他离开。
心中思忖:如果有个小毛驴多好,还能快一些,这样两条腿走着过去,今儿到了书院怕是天都要黑了。
赵氏不在家,她拉着云姐儿去齐老三家串门子去了。
只因赵大舅听说齐三郎还没有成亲,他临走前跟赵氏说赵家庄有个货郎家的女儿。
今年一十有五了,家里没了亲娘,亲事便给耽搁了下来,到现在也没有定亲。
他问赵氏齐老三家愿不愿意去说说看。
于是赵氏就去齐老三家问马氏去了。
“二嫂说的货郎是不是那个总是来咱们村叫卖的那个货郎?”
“是他,平常走到我家门口,总是热情地打招呼。”
马氏抱着两手望了一眼远处,而后转过脸来给赵氏说:“那货郎长得不丑,一般人儿,他闺女该是不丑的。”
“他比我年龄小,啥时候成的亲也不知道,我没有见过他的娘子,不知道他娘子是美是丑。世人总说女肖父,他闺女应该不能丑了。”
“要不麻烦二嫂回赵家庄一趟,帮着去问问,他家闺女要求不高的话,就给我家三郎说说。”
马氏也着急,四郎,五郎都成了亲,偏偏比他们两个大的三郎还寡着,说出去也不好看。
平常靠着几亩地根本存不住钱,这几年齐老三农闲的时候,跟着齐老大爷几个出去给别人盖房子,外加上三郎在果园里做工,他们家才终于存了几个铜板。
她正愁着托人给三郎相看呢,村里也没个信儿。
她本来准备近期去她娘家一趟,让娘家那边帮着给寻摸着些。
还没去呢就冒出来个货郎家的小娘子,这不就是口渴突然端到了跟前一碗水。
她心里美的很,只求那货郎家的小娘子别太挑剔。
赵氏跟马氏说好了,趁着家里还有不忙,她明天就往赵家庄跑一趟,再去打探打探。
天儿也不早了,该做晚饭了,赵氏叫上云姐儿便回家来了。
这时候,苏桃已经在灶房里忙碌了,赵氏直接拐去灶房帮忙,云姐儿也跟了过去。
云姐儿进来灶房甜甜地叫了声:“阿姐。”便搬了个圆墩儿坐到了苏桃旁边。
白天剩的菜还有,简单热热就能吃。
赵氏把菜和蒸饼都放进锅里,盖上锅盖问苏桃:“五郎是不是早走了?”
苏桃烧着火,答:“爹找相公说了会儿子话,他走得比平常晚了一点儿。相公说,这次回县学要好好备考,秋闱前不回家来了。”
赵氏听了没有接话,深深地看了苏桃一眼。
五郎回不回来倒是无所谓,家中也用不着他,他只要在书院好好读书就行。
只桃娘,心里不是滋味吧?毕竟才成亲不久,成亲不过三日,五郎就回去县学读书,后面两人一个月才见一次,成亲到现在见面的次数一个手都数得过来。
于是赵氏幽幽道了声:“只苦了你了,桃娘。”
苏桃盯着灶膛里明亮的炉火,沉默不语。她倒是没有觉得苦,一个月见一次面挺好的。
“阿姐,秋闱是什么时候?”云姐儿抬着头问。
“秋闱就是秋天,再过三四个月吧。”苏桃认真给云姐儿解释。
“五哥,四个月之后回来?”
“三个月吧,去府城赶考前会回来一次。”
云姐儿问,考不中怎么办?考中了之后呢?做官了之后呢?做什么官?
小孩子的好奇心和问题非常多,问到最后,苏桃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终于饭菜端上桌,她才算解脱。
饭桌上,赵氏说了齐三郎的亲事,她说明天要去赵家庄一趟,明天一早就走,早去早回,让苏桃照顾好家。
怕云姐儿一个人睡害怕,又让她过去跟苏桃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