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桃把二丫叫家里来,便慌着出门了,她脚程快,一路上也没有碰到齐贺和那两个官差。
她只得一路小跑着,去了县衙,县衙大门敞开着,门口站了两个手持长枪的衙役。
苏桃走上前询问:“敢问两位官爷,县学的书生可是被带到这里来了?”
其中一人,拿眼睛瞥了她一眼,道:“不知道,这里不是你逗留的地方,快速速离开。”
苏桃伸着头往衙门里头看,奈何被一堵宽阔的影壁挡住了视线。
这县衙外面也没有什么人,她想找人问问,都找不到。
苏桃不甘心,摸出腰间的荷包,从里面只倒出十个仅有的铜板,她拿着铜板又走到那衙役跟前,伸出手里的铜板递向他:“官爷莫嫌少,拿去喝碗茶解解渴。”
那衙役瞥了一眼苏桃手中的铜板,十分嫌弃地接了过来,塞到腰封里望着前方,冷冷地道了句:“去城外驿站看看去吧。”
苏桃忙对他行了一礼:“多谢官爷。”
她又蹭蹭蹭地往城西门外面的驿站跑,等她到的时候,她看到驿站外面也围了一圈手持长枪的官爷。
他们都手持长枪,穿着却跟衙门口站着的衙役穿的衣裳不太一样。
看管这么严格,苏桃心里暗自琢磨着,自己恐怕也是进不去这地方的。
毕竟,门外停着那么几辆骡车和马车呢!
而且,这些车子旁边大多站着些身着短衣长裤、头上梳着书童发髻的小哥儿们。
苏桃猜测他们应该都是某些学子的书童吧。
于是乎,她挑了其中一个看上去面容较为和善的小哥儿,小心翼翼地向他凑近,问道:“这位小哥儿,请问一下那些被官差带走的秀才公们是否都在这里面啊?”
那位书童显得有些警惕地瞄了苏桃一眼,但见她满脸堆笑、态度诚恳,便稍微放下心防,回答道:“是啊,听说是都被带到这儿来了。”
苏桃赶忙把笑容放得更灿烂些,解释说:“我家相公也被官差给带走啦!我去过县衙打听情况,他们告诉我人在驿站里呢。所以才急急忙忙赶来寻找。”
听到这话,那书童似乎也松了口气,想必也是担心自家人而找过来的。
接着他又略带忧虑地说:“唉,也不晓得究竟发生了啥事?我家郎君好端端的突然就被官差带走咯!我也是一路找寻到此处的呀……”
那书童用下巴往旁边几辆车子示意了一下,“这都是来等自己主子的。”
随后,书童又好奇地追问:“娘子的相公姓甚名谁?”
七斤常常去县学接他家大爷,也认识了些他家大爷的同窗,不知道这位娘子的相公他认不认识。
“哦,我家相公姓齐名贺,乃是西柳村人士。”苏桃如实回答道。
“原来是齐秀才家的娘子呐!幸会幸会~我家大爷跟齐秀才同住一间学舍哩!”书童听闻此言顿时热情许多。
“你家大爷是?”苏桃眨着一双灵动的大眼睛,满是好奇地开口询问。
“我家大爷,姓李讳志奇。”七斤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语气中的热情丝毫未减。
苏桃并不认识齐贺的同窗,但见这小哥儿如此热情,便存了与他拉近关系的心思,却不想竟真的有些渊源。
“李郎君,我倒是见过两回。”她轻轻一笑,语气温和地回答道。
“娘子竟是见过我家大爷的!真是太巧了!”七斤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之色,紧接着便是满心欢喜。
他赶忙自我介绍道:“小的名叫七斤,是大爷的书童。平日里一直陪在大爷身边,今日有幸得见娘子,实在是缘分匪浅啊!”
说罢,七斤又是一番殷勤问候。
苏桃也亲切回应他,这时能认识个目的一致的人,苏桃好像找到了盟友一般兴奋。
而此时的七斤心中也是暗自高兴,想着若是能借此机会讨好苏桃,说不定日后还能在自家大爷面前讨个好彩头呢。
“你说,这么些人守着,今日能让他们回家吗?”苏桃突然问七斤。
七斤什么都不知道,他是领了命令过来的。
“小的得了家中老爷的令,就在这里等着,看他们把大爷带去哪里?然后再回去复命。”
苏桃听七斤这样说,她也准备坐在这里等着。
等待的时候,只见官差们用一辆辆马车不断地运来一些身着长衫、文质彬彬的书生。
时间渐渐流逝,大约到了午后,驿站里陆续驶出数辆覆盖着青色毛毡布的带篷马车。
这些马车一经驶出,驿站外的官差便纷纷紧随其后。
等待的书童中,有些人试图凑近,但很快就被官差驱赶开来。
如此严密的戒备,他们根本无从知晓这些人会被带到何处?
人群之中有个头脑机敏的书童,不知通过何种途径探听到了一些消息,声称这些秀才公恐怕是要被送往府城。
听闻此言,有的马车悄悄跟上了官府的队伍,亦有一些则各自散开离去。
“苏娘子,小的需赶回府,向老爷禀报此事,是否需要拉你一程?”
苏桃自然也是急于归家,她必须先将此事告知家中二老,再整理行装前往府城一探究竟。
于是她应道:“那就有劳小哥了。”
七斤也急于回去向他家老爷禀报,苏桃乘坐李家的马车,到了县城便下了车。
她心急如焚,步伐匆匆,提着一口气快步往家赶。她心中有事,整个人也不觉得累,到家的时候,太阳仍高悬于天际,尚未完全落下西山。
苏桃踏入齐家大门,一眼便望见齐老二,齐老三,还有马氏正坐在堂屋内。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从地里回来的。
他们见到苏桃进门,纷纷起身相迎。
“桃娘,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齐老二眉头紧蹙,满脸忧虑地问道。
赵氏原本在床上已经躺了将近一整天,听到苏桃回来,她也撑着身体起来了。
苏桃见状,急忙伸手上前将赵氏扶住,小心翼翼地搀扶至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待赵氏坐稳后,她才转身面对齐老二,回答道:“爹,到底是什么情况,我也不清楚。
我从县衙找到驿站,可那驿站外有重兵把守,个个手持长枪不许任何人靠近。不过您们无需太过忧心,被官府带走的,并非只有相公一人。\"
说完这些话,苏桃稍稍松了口气,她接过马氏递过来的茶碗,在爹娘叔婶面前完全没有形象地一口气喝完了,她从早上出去到现在滴水未进,着实渴了。
喝完水心里舒畅了许多,苏桃忙把她在驿站外面看到的情况又一一说与众人听,好让他们能放下心来。
可是齐贺情况不明,他们如何能放得下心呢,每人都依然眉头不展。
紧接着,苏桃凝视着齐老二,坚定道:“爹,我回来拾掇拾掇东西,打算往府城走一遭。这样,相公在那边万一遇到什么状况,也好有个照应。”
“你一个女子如何方便?”赵氏皱起眉头,脸上的忧虑之色愈发浓重。
齐老二板着脸,神情肃穆地凝视着门外,沉声道:“你就在家中照料好你娘,我前往府城走这一趟即可。”
“二哥,要不我与你一同前去吧?”齐老三紧接着开口提议。
然而,苏桃却摇了摇头,语气坚定道:“爹、娘,三叔,三婶,你们不必担心。
我并非那等终日足不出户、深藏闺中的小女子。即便独自一人前去,也不会有任何问题,我定然会将相公安然无恙地带回来。”
说罢,苏桃怕他们不信任自己,转身跑出堂屋,去灶房里寻来一块厚实无比的木板子。
然后,她拿着木板子回到堂屋,在众人不解的目光注视之下,轻而易举地单手将那块坚硬的木板子捏成了两块!两块!
一时间,整个房间变得鸦雀无声。
两块木板掉落后,苏桃伸开手,任手指间的木屑纷纷飘落。
齐老二、齐老三、赵氏以及马氏等人皆瞠目结舌,脸上的表情已无法仅用“震惊”二字来形容。
尤其是赵氏,她暗自思忖道:原以为桃娘身形娇小柔弱,所以总舍不得让她干那些粗重的活儿,如今看来,一直以来都是自己一厢情愿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