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一片欢声笑语,外面也有人高声说着吉祥话拜年。
“老太太,老婆子来给你拜年了。”
许大娘声音响亮,说着便领着自家儿女进了堂屋。
顺子跟他妹子进了堂屋就跪下了,对着上座的齐老二跟赵氏磕了个实实在在的响头。
赵氏忙拿了两串铜板递给了他们。
顺子跟他妹子还要给齐贺苏桃磕头,被齐贺拦住了,两人便拱手福身道贺。
苏桃也拿了一串铜板给他们。
这边磕完头,赵氏抓了一把桂圆红枣塞到了顺子妹子巧枝儿手里。
巧枝儿虽然只有十二岁,已经被她娘送出去学手艺去了。因着许大娘在大户人家帮厨的时候,认识个灶房里的厨娘,两人兴味相投,玩得好。
她使了点儿钱,把巧枝儿送去跟她学手艺,以后学出来做个灶房娘子,也是个好差事。
巧枝儿虽小,因着在大户人家做事儿,礼数很是周全。
给上首两位贺过岁,就乖乖地站在她娘身边听着她娘跟赵氏闲聊。
京中仕人之间,关系不是那么近的,流行投帖拜年。主家签名于束刺之上,使家中仆从遍投之。
顺子磕过头,齐贺就把他叫去了书房。
他拿出提前给上官同僚写好的贺岁束刺交给了顺子。
顺子识得字,齐贺便让他按着上面的名帖,分别送去各府。
岁节这日,大家要相互贺岁,许大娘好要去别家给人道贺,跟赵氏闲聊两句也带着巧枝儿走了。
一时之间院子里静了下来,外面天色呈现灰白色,眼看着天就要大亮了。
早晨天不亮就起来,云姐儿已经撑不住睡回笼觉去了。
苏桃坐不久,她站起来出了屋门,捧着肚子在院子里转悠。
“太太,有客到。”
苏桃正晃悠着,喜子在垂花门外通传了一声。苏桃抬眼一看,这不是账房先生杨秀才吗?
杨秀才见了苏桃忙拱手道贺,苏桃也福身回礼贺岁。
齐贺听到声音从书房出来,杨秀才忙又向齐贺行礼,齐贺回了他一礼,把他请进了堂屋。
杨秀才刚要跪下向齐老二,赵氏贺岁,被齐老二扶着手腕拦住了。
杨秀才是读书人,是儿媳妇铺子里请的账房先生,齐老二觉着受不得他这个大礼。
赵氏同意欢欢喜喜地给了杨秀才一串铜板,主要就是讨个喜庆。
杨秀才这边贺过岁还没有走,门口喜子又通传有客到。
却原来是布行赵掌柜和绣坊梁娘子。
赵掌柜和梁娘子都住在城北那边,来的路上遇到了,便一起过来了。
他们进了正房堂屋向齐老二跟赵氏行礼拜年贺岁,而后同齐贺苏桃相互行礼道贺。
大家相互拜过年,贺过岁。
齐老二,赵氏请他们在旁边椅子上落座。翠丫给客人倒了茶水,赵氏指着点心果子让他们吃。
岁节这日大家都起得早,用饭也用得早,这个时辰也该肚饥了。
梁娘子拿了颗红枣子塞进嘴里,赵掌柜喝了口茶。
赵氏笑望着赵掌柜问:“郎君是姓赵吧?”
“回老太太,在下是姓赵。”
赵氏笑得更开怀了,“老婆子娘家也姓赵,咱们是本家呢。”
本家的赵姓郎君,玉树临风的,长得也讨喜,赵氏不自觉地就想跟他多说几句。
赵掌柜是个长袖善舞的,听赵氏这么一说,他忙站起来拱手行礼。
“哎呦,那真是在下的荣幸。”
赵掌柜不卑不亢,没有自降身份以赵氏的子侄自居,而是客气地应酬了一句荣幸。
赵氏跟赵掌柜聊了几句,就跟梁娘子说了些家常话。
在坐的都是儿媳妇铺子里的人,他们能过来给他们老两口贺岁,完全都是看在桃娘的面子上。
齐老二向来是个话少的,就只有赵氏打起精神客客气气地招呼他们。
苏桃这眼看就要临盆,实在不能久坐。
她坐在椅子上,一会儿坐直一会儿靠着,并不是太舒服。
赵掌柜跟梁娘子都是眼明心亮的,稍稍做了一会儿便起身告辞。
赵氏真心实意的留他们在家用饭,他们推辞告别。
杨秀才也跟着他们一起走了。
这么忙了一出也到了中午了,要不是偶尔拿一两个点心蜜饯,桂圆枣子塞嘴里,苏桃早就饥饿的受不住了。
临到中午,翠丫简单做了几个小菜,菜都是提前做好的,热一热就能吃。
用过中饭后,一家人各回各屋休息去了。
苏桃现在这个情况,坐也坐不久,站也站不久,躺也躺不久。
苏桃靠在叠起的被子上,腰后面还有放着个软枕垫着,她半躺着闭眼小栖。
齐贺精神倒是抖擞,顺子跑出去送贺岁的束刺,家里也收到了几封他们翰林院同僚送来的束刺。
齐家宅子小,也没有接待不完的宾客,送束刺的过来,喜子基本都把他们领到了齐贺的跟前亲自递交。
齐贺收了束刺,便会给他们一串铜板打赏。
齐家的一串铜板都是一百文的,是苏桃从铺子里换了新的铜板跟赵氏一起亲自串起来的。
齐贺刚入仕,交好的也就那么一两个,其他便是同僚间的礼数。
各家仆从过来送束刺的时候,会高声拜年贺岁,齐贺听着也就差不多是这些人了。
于是,他把东西收到一旁,起身回了西厢房。
或许是真的太累了,苏桃半躺半坐着靠在葱绿的锦被上,双目紧闭,鼻端发出轻微的呼吸声,睡得香甜。
齐贺轻轻坐在床边,注视着她高耸的肚子,眼中满是疼惜。
真是辛苦小娘子了,挺着个大肚子躺着睡觉都不方便,只能这样半躺着睡觉。
晚上她也睡不安稳,总是频繁醒来,难得她能好好地睡一觉,齐贺就担心自己吵到她。
他就那么静静地坐在床边,欣赏着小娘子沉静的睡颜。
齐贺看着看着,发现苏桃肚子那儿的裙子动了一下,齐贺眉头不满地蹙起,小家伙又闹他娘了。
随后他视线上移,果然苏桃已经睁开了眼睛。
齐贺挪过去,双手揽过她的双肩,抱着她靠在自己怀里,关切道:“被小家伙吵醒的?”
苏桃轻嗯了一声,闭着眼睛靠在齐贺怀里,手习惯性地放到肚子上轻轻安抚。
齐贺也把手伸了过去,轻轻抚摸着。
突然,苏桃动作骤然一停,她感觉肚子猛地抽搐一下,揪心的疼。
苏桃轻哼一声,齐贺停下手上的动作,紧张地问:“怎么了?”
“相公,刚才肚子疼了一下。”
齐贺满脸紧张,“要不要紧?”
“该是不要紧,现在又不疼了。”肚子不疼了,苏桃又闭上了眼睛。
“是不是累着了?”从五更醒来,苏桃都没有怎么休息,他担心她是累着了。
“不知道。”
只是偶然疼了一下,苏桃也没有在意,在后面连着又疼了两次的时候,齐贺赶紧跑出来叫赵氏。
赵氏也不太懂,好在稳婆一直都在,赵氏赶紧跑去倒座房问稳婆。
稳婆随着赵氏来到西厢房,问了问苏桃疼痛的情况,又摸了摸,看了看,便果断断定:“太太开始宫缩了。”
“啊?是要生了吗?”
看赵氏这糊涂样,稳婆便自认为她紧张自家儿媳才慌了手脚。
一般生产过的妇人哪能不知道宫缩呢。
稳婆依然冷静地安排:“生产还早,先准备产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