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大郎、吴二郎带着家中老小回老家去了,独独留下了自始至终不知道真相的寿哥儿。
吴驸马向大长公主求来的恩典没有用上。吴家人去楼空之后,没过几日吴驸马便空着手出走了,对外只说要去几十里外的道观修行。
吴驸马走前,吴三郎挽留了他。让他回吴家,给他寻个寂静的院子,说在家修行也一样。
吴驸马没有应,在一个无人知道的凌晨,悄无声息地走了。
眼看就要过年了,吴家空荡荡的。
经了这么一出事儿之后,好像一切又都平静了下来。
吴三爷派出去临阳的人,不过半个月便快马加鞭地回来了。他们很快找到静缘师太,带她回京的途中,中途收到吴三爷的飞鸽传书后,又将她送了回去。
带了口信回来禀报给吴三爷,她说的跟常婆子说的一切都对的上。
云姐儿就是他的女儿这是毋庸置疑的。
冬月,家中太乱,陆娴也没有去齐家看云姐儿。
进入腊月,陆娴也去齐家看过几次云姐儿,云姐儿见了她也与她亲近,就是没有之前活泼了。
陆娴怕给孩子整得不好了,一时再没有敢去打扰云姐儿。
就是从库房里找了许多好玩的,好看的小玩意儿给她送了过去。
之后,吴三爷跟陆娴一直在思考寿哥儿的去留。这件事吴驸马勒令吴大郎压了下来,吴家内部并没有传开。
吴二奶奶并不知道自己家的姐儿不是亲生的,她回缅州前也没有看寿哥儿一眼。
寿哥儿有什么错呢,他一出生就被人换了,也不是他愿意的啊。
他也是这整个事件的受害者呀。
吴家的两个兄长处置好家中生意之后,扶着周氏的灵柩,带着一家老小回了老家,偏偏扔下了寿哥儿。
他们只顾着为周氏悲伤,根本就没有一个人想到寿哥儿。
因着吴家二嫂子早产的太早,寿哥儿从小身体羸弱,是她一点儿一点儿精细地养这么大的。
他们竟然狠心地丢下他了。这是她从小养大的孩子,一时之间陆娴还是有些不舍得他。
毕竟是自己一点儿一点儿养大的孩子呀。
这孩子孝顺,那日听他爹说她生病了,急得是一晚上没有睡好。翌日一大早就跑到他们院子里问早安,关心她身体有没有好一点儿。
前面传来周氏没了的消息,他还在关心她的身体,让她不要过于哀伤。
这样孝顺的孩子,她不舍得不要。
吴三爷在家中一贯是听娘子的,陆娴舍不得寿哥儿,他便同意不告诉寿哥儿真相,就这么一直当作亲生儿子养着。
两个人达成了共识,只担心大长公主殿下那里不允。
凡是皇家的血脉都是要入玉牒的,同样大长公主这一脉也都入了玉牒。
大长公主将事情处理的妥帖,并没有惊动皇宫里面,因而寿哥儿的身世暂时也就不用公之于众。
大长公主府里,吴驸马走了,虽然突然间发现了他的不堪,可他就这么突然离开了,大长公主还是感到有些孤寂。
晚膳之后的对弈再没有了对手。
平常无聊之时,也没有人抚琴给她听了。
她想出去走走,可是眼看着就要到元日,也走不开。
她想跟云姐儿多亲近亲近,那样一个圆滚可爱的小女娘是她的小孙女呢。
她倒是着人去齐家请了几次云姐儿,好似那天晚上云姐儿被吓着了,怎么都不愿意过来。
大长公主无奈,给云姐儿送了许多金银玉器,没过几日就往齐家送些精美的吃食。
大长公主这反常的举动,没有多久就引起了官宦人家的关注。
齐家这个不到五品的小官之家怎么就得了韩国大长公主的青睐?
外面无论如何议论,大长公主跟齐家都没有说什么,因为大长公主自有她自己的打算。
玉牒十年一修,再下次修玉牒,便将云姐儿的名姓添上去。
首先,吴家的这些事,世人可以不知道,但是不可瞒着她皇帝侄儿。
若是隐瞒那便是欺君,她等吴三郎跟他媳妇将寿哥儿都归宿确定好再去找圣上说说。
紧接着,大长公主便将陆娴叫过去公主府说话。
寿哥儿往常最爱黏着陆娴,这次她便也带着寿哥儿去了公主府。
寿哥儿有多喜欢自己的娘亲,便有多怕他爹跟他祖母。
他们两个人都喜欢冷着一张脸,着实吓人。即便寿哥儿害怕,他见了大长公主还是规规矩矩地行了礼。
大长公主还是跟往常一样,问了他的功课,只不过她身边没有祖父,便也没有人出题考教他。
他没有开口询问他祖父,没人考教他学问,他松快许多。
大长公主问了寿哥儿功课学的如何了,寿哥儿便将最近夫子讲的内容,一一说了出来。大长公主似是很满意,让女使将他带下去玩去了。
陆娴见大长公主对寿哥儿跟往常一样,揪起的一颗心慢慢地放回了肚子里。
大长公主是个爽利的人,她开口就问:“今儿你带了寿哥儿过来,往后是要将他留在身边养着?”
陆娴赶紧端坐,她恭谨回答:“母亲,寿哥儿没错,且他是儿媳耗费了许多心血养大的,草木皆有情何况是人。
儿媳想将他养在身边,他亲娘身子不好,整日卧病在床。从京城回缅州怕是会要她半条命。
寿哥儿虽然不是我亲生的,可是却是我养大的。”
唉,别说是养了八年的孩子,就是猫儿狗儿也不可能说不要就不要。大长公主如何不明白她的心情,于是又问了一句:“三郎怎么说?”
陆娴抬头望向大长公主,“相公也是一样的想法。”
一个孩子辛辛苦苦养了七八年确实是有感情的,大长公主理解,既然他们夫妇两个都做了一致的决定,那她也不会做那个恶人。
“好,你们想留寿哥儿在身边我不反对,只是云姐儿是必定要回吴家的。过几日我便进宫向圣上禀明一切,等下次修玉牒的时候,便将云姐儿的名字添上。
咱家突然多出来个小娘子,外界一定会好奇,得有个说法出来。”
这个吴三爷跟陆娴两个私下里也思考过,大长公主这么一问,她便说:“对外就说当初生的是一对儿双生子,因着带得仆从少,突然之间又两个产妇都临产,慌乱之中弄丢了一个孩子,如今刚找回来。”
大长公主也是如此想的,便同意地点了点头。
虽然这样说,可寿哥儿他毕竟是吴二郎的儿子,他是不能入玉碟的,以后还是要记回吴家族谱。
三房这边还是要产下一个嫡子的。
娴娘生了寿哥儿之后,再没有怀上,她着急也叫了三郎过来催过。
可三郎说已经有了寿哥儿,他们也算是有后了,之后能不能有孕就看天意。
吴三郎如此想,她便也没有强迫他们,可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娴娘,你自从生了寿哥儿之后,哎呀,生了云姐儿之后,便再无受孕,可是当初伤了身体?”大长公主关心地问。
陆娴仰着头回大长公主:“母亲,我身体没有问题。”
她为何如此笃定,因为她一直没有身孕,陆二老太太也为她着急,也怕是当初伤了身子,便请了妇科圣手给她诊脉。
谁知结果是她身体很康健,随时都能有孕。
陆娴说她身体无恙,大长公主便确定是无恙的。既然来了公主府,她便请了府中的太医又来给她把了把脉。
得知,陆娴身体康健,她便开始担心是不是吴三郎的身体出了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