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见春刚欲说些什么,只见远处一个老妇颤颤巍巍地走了过来。赵青木连忙起身,将她搀扶着在旁边坐下。
“多谢你了,小姑娘。”老婆婆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老身的拐杖丢啦,找得此时口渴心焦,想稍微歇歇脚......”
“您莫要客气!”赵青木连忙摆摆手,说道:“您多歇一会儿,我给您盛碗米汤,好让您解解渴。”
她一转身,顾见春已经将碗递了过来。
她笑了笑,接了过来试了试温凉,就捧到老妇面前。老妇感激地点点头,遂一口一口地慢慢喝着。
末了,这才稍微恢复了点精神,说道:“小姑娘,这粥熬得真是香甜,可惜没能让药力散发出来,恐怕失了三分药性。”
两人都有些惊讶,对视了一眼。顾见春摇了摇头,他没从对方身上看出有什么武功。
也许只是一位懂得医理的老人家。
赵青木温声说道:“您说得是。我们做得急了些,没催出药效就取来了。这不是怕赶不上晚饭么......”说罢,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老妇人眯着眼说道:“是这个理,是这个理......春华秋实,须知每一味药都有它的归处。今日做粥倒也罢了,以后看病治人,可不要辜负了药材的心意啊......”
药材的心意......两人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道了声谢。
赵青木遂想起她说的话,问道:“婆婆,您方才说拐杖丢了?是在哪儿丢的?”
许是老妇听到对方唤自己“婆婆”,倒是面上很欢喜,说道:“不妨事,丢了就丢了吧......”
“那可不成.....您一个人,如何能回去?不若我送您回家吧!”
“再过一个时辰,你们又该忙啦......”老妇摇了摇头,“老身再休息片刻,便走了。”
赵青木哪里肯让她一个人这样离开,苦思冥想,转过身低声对顾见春说了什么。顾见春看了看她头上,点了点头,她便快步离开。
顾见春对着妇人说道:“老人家,您稍坐一会儿,她去去就回。”
老妇温和一笑:“好好......老身便再多等上片刻。”
“年轻人,老身听说,你们在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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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姐!你回来啦!怎么也不来看看月儿?”少女如同一抹明媚的红霞,从玉台上一跃而下,就要扑到面前女子的怀里。
她蹙了蹙眉,不着痕迹地躲开。
有人笑道:“月儿,现在可还没到休息的时候。”
少女“哦”了一声,闷闷不乐地跳上玉台。
对方转头对着一旁的人说道:“有劳。”
金发碧眼的男人耸了耸肩:“殿下可真会使唤人。”
于是认命般地将棋子丢回盒子中,也是轻盈地跳上了玉台,竟有模有样地指点起少女。
夜来转了转头,谢景之正坐在老松下,意味不明地看着她。
“我......”她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火急火燎地一路赶到宫里,金嬷嬷告知,殿下在偏殿,她没等对方去通报,便径直来找他,却不想是这样一幅光景。娇颜曼舞,友人对弈。
倒显得她多余了。
“你来了。”见她迟迟不语,谢景之遂收回目光,低头收拾起棋子来。
“哎——”那台上的人可是眼尖,连忙叫道:“还没下完,殿下收它作甚?!”
“呵。”谢景之笑了笑,“今日不得闲,恐怕改日才能与王子再续残局了。”
“好吧!”那千泉看了看来人,眼中转过一抹了然。
“嗯。”夜来点了点头。“抱歉,没让人通报一声。”她抿了抿唇,方才闯殿那不管不顾的心境已经去了大半,如今倒是有些无所适从。
“何事?”谢景之唇边一勾,“抱歉”这两个字,可不太能从她的嘴里听到。
此时她方知凌霄真是起了个妙用,从背后递出手中这碗粥来。
“买了一碗粥。近日天寒,许是要落雪了。”听说这个能温补身子,于是便买来与你。
后半句话,她却没能说出口。
他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殿下,什么珍肴异馔没有吃过?纵使与民亲近,也不代表愿意与民共苦,自己这一出,岂不是自讨没趣?
“嗯。”谁知对方竟点头笑了笑,“正好有些饿了。”便示意她过去。
她愣了愣,于是将碗放在了案上。对方刚好将棋子收尽,伸手来接。
“许久没有去外面,倒真是有些想念这些味道。”他解开袋子,一股药香扑面而来,粥却还是温热的。
他挑了挑眉,闻到药味,又辨出了些熟悉的药材,于是眸光动了动,说道:“有心了。”
夜来不答话,眉目间的清冷却跟着消散了些。
谢景之吩咐了一声,于是一旁的宫仆便取了碗筷来。
她方要去盛,对方却亲力亲为,末了,还问道:“你要尝尝么?”
“不必。”她摇头。
“哦......我倒是忘了。”他叹息,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止住了想再盛一碗的趋势。
于是他竟真的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金筷玉碗,清汤寡水,倒是如何都会觉得奇诡的搭配。
“你不吃,又要盯着我。是想看看我什么时候毒发?”对方吃了一口,笑着问道。
她蹙眉:“...没毒。”
“呵呵....”他闷声一笑,又点头道:“很好吃。”
她松了一口气,自己也不知道这莫名的紧张从何而来。
“若是你有打算,同我说便是。何必绕这么大一圈?”她突然开口,意有所指。
“前日里,她问我,你什么时候从西域回来。”谢景之抬眸,向着那两人的方向看去。
她目光一凝。西域?她可不是去什么西域。但她去西域的事情,她不该知道。
“抱歉。”此间种种,她顿时明了——是江家那几个老东西,还贼心不死。
“今日怎么同我如此客气?”他笑了笑。
“我听说......”夜来顿了顿,不知如何开口。
“嗯。”他像是知道她要问什么,反问道,“如何?”
“没什么。”她摇头,“我不知你为何突然如此着急?”
“也并非着急,只是不想看你再为此事辛苦。”谢景之将碗筷放下,这便是吃好了。
她皱了皱眉:“再给我半年,江家......”
“不必。如此便是最好的。”他出言,生生截住她的话。夜来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两人已经跳下台子,朝这边走来。
真的是“最好”么?
夜来想到传言中,他在朝堂上当着群臣与那九五之尊说,此生唯月溶足矣。
若是他觉得好,那便是“好”吧。
今日本就不该来的,是她多此一举,执意要问。
“景之,保重。”她迅速说了一句话,收拾起桌上的东西。
对方低声“嗯”了一声。
她定了定神,也不理会旁人,转身就要离去。
“阿姐!”身后有人唤了一声,“怎么刚来就要走......”
有人笑道:“她近日繁忙,能看你一眼就不错了......”
还有一人咂舌:“啧啧......江家净是出美人啊......”
于是只剩下几人松下闲谈。
她无端而来,又无端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