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在城墙飞檐之上,怔怔地看着天边日升。
今日可是晴空万里?
身旁白雪纯洁无瑕,她轻轻呵出一口气,便是白雾缭绕,遇到这初升旭日,却又无声消散。
不知道该往哪儿去,不知不觉,却又回到了这帝都之上。
此处甚是高渺,远看南音山连绵不绝,近处都城人头攒动,熙来攘往。
只是今日多了些守兵与禁军的身影。
自然,那些为了生计而波波碌碌的人们却没想到,他们搜查的人正坐在这高墙之上,倒是没有刻意要躲避的意思。
慧海那和尚,终究是死了。
不对,若是和尚,该说“圆寂”才对吧?她有些出神地想着,今后可是再也听不到他握着佛珠,笑眯眯地对她说一句“施主,苦海无涯,回头是岸”了。
何谓“苦海”?何谓“回头”?
她不得而知。
她并不反感这老和尚的说教,她虽然没什么佛性,可端是坐在那里听他诵上一段佛经,便觉得心安气定。
可是他圆寂了。
意味着今日之后,那南音山便再也听不到他的诵经之声了。
她本以为这一场阴谋,只是冲着她一人而来。本以为机关算尽,已经万无一失。就算幕后之人胆子再大,也绝计不会算计到妙法寺的高僧身上。
可她还是低估了那人的残忍。
景之惯来神机妙算,可是算到了慧海圆寂?
叶染衣说,不是他,亦不是荣华宫。
她可以相信他么?
若不是他们,那这幕后之人究竟是谁呢?
她有些茫然地看着远方。
恍惚之间,那苍寂朴厚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
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她无端轻笑了一声。
苦海茫茫,何处是岸?
正当她出神之际,霎时间,一段白绫迎面而来。她也不起身,伸手在面上一握,这形同鬼魅的白绫竟被她牢牢攥在了手中。
两股功力在她手中激荡,一时间雪飞尘扬,将这城墙之上的砖瓦都震得抖了抖。
对方见武器被缚,便是手上发力,欲要将白绫收回袖间。可紫衣女子却不依不饶,手上气劲不松,端的是个稳重如山的架势。
“松手!”那女子见她不肯松手,便是如何使劲都夺不回武器,心中更为恼怒,此时却只差破口大骂。
“慕夫人,这是个什么道理?”她面色无波,淡声问道。
手上却还是不松。
慕灵犀左右扯不回白绫,这便柳眉一竖:“你这…你这小贼,不要欺人太甚!”她本想骂一句“小淫贼”,只是看着对方一副女儿装束,却是横竖骂不出口。
她挑眉:“不知何时惹了慕夫人不痛快?”
她在此处坐得清净,对方却不知如何寻到她,白绫偷袭不说,还一通恶语相向。她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当即就没了好脸色。
“你还敢说?!”对方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一般,断然冷笑道,“他现在生死不明,你却在这儿看风景?真是好兴致!”
她皱了皱眉,有些没反应过来:“你说谁生死不明?”
这是怎么了?一个二个都要找她来算账?
“还能有谁?不就是你昨晚打伤了叶染衣?!”慕灵犀此时面上怒容一片,却是没有半点说谎的迹象。她打量了一眼对方的神色,以她的了解,对方说的是真话。
“叶染衣?生死不明?”饶是她也将这两个词琢磨了一番,才有些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我未曾对他如何。”
夜来手上一松,对方顿时收回白绫,可听到她这句话,却又有将其打回来之势。
“若不是你,还能有谁?!你可知他伤得极重,便是天冬前辈也没什么法子……”她倒是心思单纯,此时竟已将这些秘事一并抖了出来。只是她实在怒极,她与兄长堪堪将那上赶着送死的两人拦住,又不能杀,又不能让其跑了,便是她轻功好,也耐不住如此消磨。她以为叶染衣胜券在握,谁知听到消息赶回去之时,只看到他那残破不堪的身躯躺在榻上,气若游丝。
兄长说,此事他自有筹谋。谁知道这筹谋,竟是将他自己谋到了鬼门关外。
兄长要她缄口,他说,成大事者,哪有不见血的。
可他这般不惜命,却叫她好生恼怒。
这女人,竟然如此绝情寡义,心狠手辣。叶染衣做戏,换她一条生路,她竟然恩将仇报,将人伤至残废,如此心肠,还谈什么大事。今日她慕灵犀就算死在这儿,也要与她拼个同归于尽。
对方还未答话,此时慕灵犀却是越想越恼,素手一抬,这便甩出两条白绫来。夜来手中无甚武器,见对方动怒,于是膝盖一抬,足尖轻点,就飞身落在飞檐另一端。可对方哪里是按捺得住性子的,见夜来用上轻功,她自是冷笑一声,提气也追了上来。
若是论轻功,她还没输过。
她清影一闪,这便迎面击来,手中白绫更快点到,却被对方故技重施,白绫顿时失了势,被牢牢握在手中。
“慕灵犀,你这白绫于我而言,不过是三丈软红。不要白费力气了,若是要打,叫你兄长来。”
夜来清冷一笑,手中缴住她白绫一弯,竟将慕灵犀硬生生拉得身形一晃。
二人在这力量之上,显然是夜来更胜一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