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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那问剑庄主,为什么愿意帮我们呢?”此时忙里偷闲,苏决明这才不解问道。他想起先前琢磨的关于那少庄主的怪异之处,却暗自寻思着要不要与之商量。
——此时可不是什么说话的好时候。
“他并非想帮我,而是想帮......”顾见春话音一顿,摇头道,“...其间诸多恩怨,一时半会儿却也解释不清,待以......”
“待以后再说是吧?”苏决明忽而抢话。
“嗯...是这样。”顾见春摸了摸鼻子,赧然道。
“好吧。”苏决明耸了耸肩,拂了拂马鬃,却见那马腿战战,几欲倒绝,“师父,再好的马儿也不能这样折腾,否则我们当真要换两匹马了。”
“嗯,我知道了。”
顾见春坐在树下,从怀中掏出干粮,一分为二。
“诺,吃点东西吧。”
苏决明不多话,径自接过,这一大一小两人便一面嚼着干粮,一面出神而望。
“师父...我有个小小的疑惑,不知当问不当问。”
半晌,苏决明忽然幽幽开口。
“......你问。”
苏决明口中含着干粮,含糊不清道:“你方才说,她既夺了剑,就一定是去栖梧山。我不明白,她想去哪里,你又如何确信呢?”
“这便是她要取走青山剑的原因。”顾见春颔首道,“为妨外人擅闯,你师祖在栖梧山设下迷瘴之阵,若是没有青山剑,便破不得阵,也上不了山。”
苏决明大惊失色,当即想到:“那我们也没有剑,如何能去栖梧山呢?”
“我正要与你说这个。”顾见春沉声道,“所以我们需得快些。届时她上了山,以我如今的功力,我也不确定能不能闯过这迷瘴阵。”
“原来如此。那便麻烦了......”苏决明了然点头,“如今追她不上,却也进不得山,当真是死局了。”
顾见春颔首道:“其实,那迷瘴之阵设立之初,便只是挡下外人罢了。若是运本门功法,亦能勘破阵眼而破阵。只不过如今我武功尽失,没法运沧浪诀,此故只能碰碰运气了......”
这便是症结所在了......
两人沉默半晌,却忽然十分默契地转眸相视。
“有了——”
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看样子,我们想到一块儿去了。”苏决明得意笑道,“师父,如今你功力尽失,可我并没有功力尽失啊?要不你将那沧浪诀传授于我,到时候只消我运功,我们便能过这迷瘴阵了,对么?”
“嗯,聪明。”顾见春赞许地点头起身,“事不宜迟,我现在便将这沧浪诀传授予你。虽然现下对你来说还有些早,不过听赵前辈说你天资聪颖,乃可塑之才,想来应当不算什么难事。”
苏决明暗自撇嘴:“师父,你也太小看人了......”
顾见春无奈笑道:“并非如此。你当知晓,本门功法最忌心气不定,也最忌三心二意,若是你不情愿,亦或是有什么惮虑,还是要掂量掂量才好。”
末了,他补充道:“否则,稍有不慎,便可能会走火入魔哦。”
苏决明惊道:“我原以为师父你修习的功夫,乃是那种浩然正派的路数,没想到还有这等稀奇古怪的讲究?”
顾见春摇摇头,满面忍俊不禁。
“呵呵,这便说错了。功法本没什么善恶正邪,区别只在于用它的人罢了。”
“用它的人......”苏决明若有所思,这倒是与赵叔先前所说的不谋而合。
——剑本无善恶,只是用它的人不同,这剑却有了正邪之分。
“怎么样?若是要学,我便教。”顾见春替对方拂了拂身上尘土,左右四顾,大掌一斩,便折下两根树枝。只见他轻车熟路地将枝叶整理清爽,便是两柄利落的“剑”。
苏决明不由伸手接过。
“学就学,谁怕谁!”
“还记得虎啸风生么?”顾见春了然一笑,似是早已料到对方的选择。
“当然。”苏决明点头,他还记得那日在问剑山庄重逢,便是看到这男人使出一套“虎啸风生”将那梅晏清打了个落荒而逃。昨日,他却也是以这一套“虎啸风生”,不意打伤了师父。
“那便以剑为拳,试试看——”
苏决明郑重其事地点点头,再不马虎,凝神静气地挥出了第一剑。
“喝——”
......
“驾——”
马蹄踏碎枯叶与积水,惊起一串涟漪。紫衫如烟,混着药香,隐没于竹林深处。
“驾——”
紫衣少女紧握缰绳,狠狠一甩鞭子,马儿吃痛长嘶。那斜阳将她一人一马的身影拉得生长,似是在追赶那夕晖余韵。
倏忽,那高头大马身子一歪,竟欲倾倒。紫衣少女似是有所预感,当即足尖一点,借着马背腾身而起,这才免于坠马之险。
“呼——呼——”骏马轰然倒在路边,溅起尘土飞扬。它不住地喘着粗气,浑身颤抖不止,只是四蹄蜷缩颤栗,抖了几抖,却再也没能站起来。
紫衣少女玉足落定,蹲下身,轻轻抚了抚那无力挣扎的骏马。
“辛苦你了。”
她叹息一声,将玉掌按在那马儿脖颈,一阵白雾自她指尖窜出,这马儿身躯颤颤,却渐趋僵硬,乃至一动不动。
只是顷刻之间,那骏马竟已气绝而亡。它周遭似是覆上一层白霜,与这片被笼上夕色的竹林格格不入。
少女摊开掌心,像是透过那苍白如雪的肌肤,正看着什么,半晌,却只无言替马儿阖上双目。她顿了一顿,毫不犹豫地摘下行囊,一提轻功,宛如一道紫电一般,拔足离去。
——快点。
——再快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