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对一的斗殴,我从一开始就不可能有胜算。
气势汹汹的我刚冲出去就当场被反打,惨遭修理而趴在地上吃土。
「怎么,一开始不是很嚣张吗!啊啊?」
「不是想找人干架吗?那就给我站稳啊!」
硬是被抓着衣服从地上拖起来,拳头一发一发地往肚子打。
再被推倒在地,随后又是一阵踹来踹去。
好痛。好苦。
但对现在的我来说,这些痛楚正合我意。
无止尽的暴力正好打断我的思考。
……我什么都不愿再想了。
否则要是脑袋一运转,纷纷袭来的自我厌恶与后悔便会把人给逼疯。
要是能就这样昏过去,倒还乐得轻松……
──然而──
「喂──!!天都快亮了,你们在吵什么吵啊!!」
突然间,一道熟悉的咆哮声,雨点般不曾停顿的暴力戛然而止。
「啊啊!?有什么意见──呜!?」
「大、大姊头……!你怎么会在这里……!」
「────」
脸颊在地面磨擦的我转头望去。
穿着虎纹衬衫再披着棉袄的金发女性,往我一步步走来。
那是我国中时大我两届的学姊,兼友卫的女朋友,饭泽虎子学姊。
「怎么会在这里?当然是因为旁边就是我家啊!」
学姊往倒在三人组脚边的我瞥了眼,皱起眉头瞄向三人。
「……你们干嘛找这种瘦皮猴麻烦啊。」
「不、不是我们找他碴啊,大姊头!」
「没错,一开始是这小子先来惹我们的。」
「我们只是看他太吵要他安静点……真的是这样!」
三人一反刚才对我的态度,姿态摆得极低。
他们大概彼此认识吧。
我读国中时就晓得学姊行为比较放荡,有那方面的朋友也不太让人意外。
但真没想到会在这个时间点遇见熟人。
「……好吧。这小子就交给我来道歉,你们都回去吧。」
「好、好的!」
「失陪了!大姊头!!」
学姊把三人赶走,才将我从地上拉起。
接着将我扶到公园长凳上坐着,自己则是找了个水龙头,沾湿手帕并带来给我。
「拿去,先用它冰敷着。」
「谢谢学姊……」
我接下手帕,贴到被打得肿起来的脸颊。
又热又肿的脸颊一冷却,感觉舒服多了。
而终于摆脱暴力并坐上板凳平复心情,我才发现会痛的只有脸颊挨上的第一拳,身体倒是不怎么觉得痛。
「他们也不是傻瓜,看起来应该是没往你的脑袋打,但你自己有觉得头晕或不舒服吗?」
「没有……我没事的。」
「要是真的觉得不舒服或是想吐,那就还是到医院去给人看看吧。」
对于打架这档事,她似乎驾轻就熟了。
刚刚被踢被踹时感觉虽然还挺痛的,不过他们似乎都有注意力道。
「所以,博道你是怎么了?像你这种怕事的胆小鬼竟然会去招惹那种人,怎么想都不是你的个性……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
也难怪她会这样问。
像他们那种一脸险恶的人我平常连看都不敢看一眼。今天会找那三人的茬完全是因为自暴自弃。
只是想把内心膨胀的情绪宣泄出去,不管用何种形式。
否则要是不这么做,我的心好像就要破裂了。
但──
「不想讲的话也不勉强就是了。但要是心事多到非得这样才能释放,那我倒觉得还是找个人发泄会更好些。何况我不在你们的人际圈里,那种不方便对友卫他们说的话,对我总是比较好启齿吧?」
「呜……」
即使那样大闹一场,被暴打一顿,我竟然还是觉得不够。
梗在胸中那烧心般的后悔与嫌恶,让人几乎要无法呼吸。
已经不是能够就此咽下并慢慢消化的。
不管什么方式都好,我希望能一吐为快。
于是,对着隔壁的学姊,我忏悔似地开始道起。
「……一切,都是我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