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尘埃落定，我这边却依旧每天去联山派出所，大家都已经没活干了，就是想找点事情做都不容易了。于是我们几组人马有事没事就聚在一起。

    徐铁成对我说：“学贤，你上次提供的线索没错，城关派出所已经把案子破了，还弄了几个诈骗的打处，非要说谢谢我们呢！”

    我说：“徐探长，谢什么呀！我也是道听途说，顺嘴提了一下，要谢也是你的功劳，毕竟都是你问出来的。”

    徐铁成回答：“我也没出什么力，你提供的城郊派出所的那个阿鱼头，他倒是出了不少力，不过这个人滑的很，要不是我先把他吃住了，这家伙还想着一鱼两吃呢？”

    我一下来了兴趣，艾冬青他们也凑了过来，问：“怎么一鱼两吃？他还玩出什么花样吗？”

    “这家伙，那天你把他介绍给我们，我立即让城关派出所的人去找了他。结果他前脚说的好好的，后脚就又把线索给了城郊派出所的人，幸好我们动作快，先人一步把臭港脚给控制住，否则这个案子就让城郊派出所抢走了。”徐铁成说。

    我不解的问：“这阿鱼头知道这件事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他要提供应该早就向城郊派出所进行线索提供了，何必要等到城关派出所这边要动手了，他再去跟自己所里讲？”

    徐铁成回答：“你以为他手里握着线索想干什么，是为了向我们这些公安机关单位卖个好价钱吗？他是正在操作，和三哥的人私下联系，用手头掌握的这些证据和线索敲打三哥的人，好让他们把杀猪的钱吐些出来，向他买个平安。他知道我们城关派出所介入之后，怕城关派出所的人把案子办绝，把他的那点丑事给露出来，于是赶紧就把线索提供给了自己所在的城郊派出所，想抢先一步把这些人抓了，他自己私下联络要钱的事情，也就可以遮掩过去了。只是他没想到我们动作那么快，这个臭港脚主要的落脚点在江丰派出所那边。我们到江丰派出所那边去找人，可比城郊派出所方便的多。我们先找到了臭港脚，这些摆场子的事情，我们就先弄清楚了。这臭港脚连三哥的马仔都不是，只不过和三哥合作在城郊派出所这边摆场子，赚了钱了就和三哥分。因此指望着他给三哥把雷扛下来，估计三哥自己也没有想过。”

    我问：“那这么说在场子里面搞杀猪盘，就是三哥的主意了？”

    徐铁成说：“这个城关派出所已经查清楚了，在场子里出老千杀猪，是臭港脚下面的人私下搞的，三哥包括臭港脚并不知道。否则他们自己就采取行动了，这摆明了是因小失大的事情，以他们的精明，这笔账怎么会算不过来。”

    艾冬青说：“杀猪盘来钱快，趁这些赌客没有察觉，搞一下也无关紧要的？”

    徐铁成轻蔑的笑了一下：“无关紧要吗？三哥他们又不是傻子，你搞杀猪盘，一旦被人发现你摆场子的人品就臭了，以后再想把场子搞起来就不容易了。就算勉强弄，来的人也是些破落户，没有多少油水，收账还特别费劲的赌客。而且杀猪盘是上纲上线的诈骗犯罪，而挑头赌不过是聚赌行为，这法律风险天差地别，三哥他们怎么会放着稳妥钱不挣，去捞这个风险和收益不成比例的块钱。这个事情我估计三哥肠子都悔青了，怎么会用了这么一些不靠谱的小弟。”

    我问：“这些小弟难道不听三哥吩咐的吗？搞这些花样，不怕三哥他们找他们麻烦！”

    徐铁成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也是三哥平时给他下面的兄弟太少了，以至于这些人逮到机会就夹带私货，把好好的一盘生意给搅黄了。我听城关派出所的人说，三哥场子里的小弟不敢去碰三哥介绍进来的赌客，而是专坑臭港脚拉进来的赌客。以为这些人就算出问题了也只会找臭港脚的麻烦，不会捅到三哥那边去。所以才敢不顾规矩，搞这些小动作，往自己的荷包里弄钱。臭港脚知道这件事情也是义愤填膺，因为这明显是败他的人品，以后臭港脚在这一行也混不了了。要说还真是三哥把他给连累了。”

    我又问：“既然是诈赌的事情，那除了把那些出老千诈骗的人抓了以外，臭港脚就放过他了吗？毕竟他是为首的，还有幕后的三哥，这两个才是正主子。”

    徐铁成说：“城关派出所要抓的是诈骗的人，至于参赌的人，跟案子并没有多大关系，一马归一马。查清楚了臭港脚及山哥和诈骗没有关系，现在去弄赌博的事情，那太麻烦了。而且赌博的事情都发生在城郊派出所，我们局里有规矩，黄赌一类的治安案件都是各管一摊的，城关派出所插手城郊派出所的赌博案件，也是坏了规则的，到时候这官司打到了局里，说不定城关派出所连诈骗的打处都要吐出来。那城关派出所不成了为他人作嫁衣裳了。因此赌博的事情，城关派出所以线索传递的形式交给了城郊派出所，查或不查就由城郊派出所自己看着办了。”

    我说：“那阿鱼头怎么办，他这边把线索漏给了城关派出所，城郊派出所的领导一定饶不了他！”

    徐铁成说：“这也怪他自己贪心，想赚不义之财，否则城关派出所哪有机会弄这几个打处。”

    其实我是想问徐铁成的，这案子城郊派出所也可以办，他为什么要把线索交给城关派出所，要城关派出所来出面做这件事情。因为这些打处上的事情跟我们中队业绩并没有关系，徐铁成卖谁的人情不是卖呢？

    当然这个事情我不能问，这背后牵扯着其他的利益，我只能通过其他的渠道来打听这些消息。

    艾冬青听的特别上心，于是私下里问我：“学贤，刚才徐探长说的事情，你事先知道，线索是你给徐探长的吗？”

    我说：“我就是那天闲聊提了一嘴，说起城郊派出所的协警和我说，城郊派出所那边有人在出老千诈赌。后来徐探长就来问我这个事，我就把告诉我这件事的协警告诉了徐探长，今天他就是来和我讲一下这件事的结果的。”

    艾冬青点点头，说：“你是怎么和徐铁成探长说的，能讲详细一些吗？”

    我说：“也没有什么，我就是把协警的联系方式给了徐探长，并电话里给协警说了一下，说我们中队领导对这件事情有兴趣，让他好好配合一下，其他我也不知道了。”

    艾冬青故意问：“你说徐探长为什么对这件事情上心，而且还特意把调查出来的线索给了城关派出所，让城关派出所去弄这个案子？”

    我回答：“这个我不明白，是不是徐探长和城关派出所的领导关系好，在业务方面帮了城关派出所一个忙？”

    艾冬青听了微笑了一下，但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煞有介事的说道：“事情应该不会那么简单，这诈赌才几个打处，为了这么一点小人情，也不需要得罪城郊派出所。这里面文章多了，你不明白那是最好。”

    我听艾冬青这么说，知道这件事的背后，还透着其他的邪性。但是有些事情我也不能刻意的去打听，因为我只是想设计让臭港脚脱身，其他的算计我也不需要搞得太清楚，否则害人害己。

    又消磨了两天的时间，估计领导的耐心也差不多了。这一天，赵局吩咐联山派出所好好招待我们一下，让他们给我们摆了几桌，还特意嘱咐只要不开车的都要喝酒。

    于是联山派出所就联系了联山镇政府，在镇政府食堂给我们好好的摆了十几桌。大家先是觥筹交错的喝个尽兴，毕竟这一个月里面，我们没有一天休息，天天在联山耗时间，也确实需要借酒发泄发泄郁闷的心情。

    吃饱喝足以后，赵局和邵大要求我们在镇政府的会议室里开专案分析会。在这个会议上，每个侦查组都对自己一个月的工作做了总结，并提出了自己工作中发现的有可疑，但是单凭现有条件无法印证的人员。

    我们一时间也不理解指挥部的意图，但每个侦查组还是都照做了。其实这几个人我们早就在前面的专案分析会上提出来了，只是碍于甄别条件太差，一直挂在那边不好解决。

    指挥部把这些人都收集起来，并且把每一个提交上来的不放心人员的不放心点也汇总了一下。

    最后就是邵大说话了：“同志们，这一个月以来大家的辛苦，局党委也都看在眼里。案件排查到这个程度，再要有新的线索概率也是不大了。所以综合前期的排查，以及对现场的反复勘查和分析，我们认为这次的案件是我们以往任何时候都没有遇到过的典型案例。这案件破案的难度主要来自于犯罪现场的破坏，当然这不是我们主观原因造成的，而是客观事实摆在那里。我们指挥部经过商量，案子调查进行到现在，是时候下决心了，就是对案件调查中浮出水面的不放心人员进行突破了。当然如果就是这样进行突破，我们手头的炮弹太少，需要突破的人员太多，我们精力上还是能力上都顾及不了。因此，前几天我们已经派出技术中队的同志去北京，和公安部请求，让他们派出专家来我们这里工作，协助我们对这些不放心人员进行测谎，甄别出真正的犯罪嫌疑人，然后有的放矢的进行重点突破。这样既增加了我们手头的证据，也使我们突破时候更有信心，增加我们破案的砝码。”

    邵大喝了口茶，接着说道：“到今天为止，公安部的测谎专家我们已经联系妥当了，他们已经答应到我们山阳跑一趟，为我们破案添砖加瓦。预计后天公安部的专家就会抵达，我们要在专家到达之前做好一切准备工作，专家一到立即投入测谎，要无缝对接。现在，有几个事情需要各组去落实好，我们本着谁提出谁负责的原则，今天大家提交的不放心人员名单，在这两天里面立即落实这些人的下落。保证测谎那天这些人员能够一个不落的出现在测谎的地方，谁要是那天掉链子我们就要进行问责了，大家一定要重视这件事情。第二，把每个不放心人员的背景材料再去摸排一遍，越详细越好，以便公安部测谎专家随时调阅。第三，对每个不放心人员，案发时段的活动轨迹再去确认一遍，如果调查有出入或吃不准的，这两天也去落实清楚，保证向公安部专家提供的资料没有我们自己臆测的成分，确保测谎的结果真实可靠。反正我在这里代表专案指挥部表个态，谁要是在这件事情上工作粗心大意，提供的资料有水分，我们是一定要事后倒查的，反正还是那一条，谁提供谁负责。同志们，大家已经辛辛苦苦一个月时间了，我们马上迎来最后的总攻，因此这需要我们每个同志都振作起精神来，争取一举突破，为我们山阳公安破案历史再添浓墨重彩的一笔。当然如果有不放心不踏实的资料那就再去梳理一下敲敲实，不要在专家面前出洋相，这件事情情上绝对马虎不得。下面，再请赵局指示一下，我们认真学习领会。”

    赵局先点上一支烟，然后清清嗓子：“同志们，这一个月来，我是一直坐立不安，原因就是这个案件太特殊太棘手。我有十多年的刑侦生涯，但这样的情况我也是第一次遇到，所以一直想等等看看，会不会有奇迹发生。其实其他的同志早就劝我要早下决心进行突破，但是手头证据不足，贸然行动会坏大事的。因此大家的怨言我也知道。但是今天我们局党委最终下决心了，侦查破案到了僵局有些风险也是要冒的。同志们，只有一点，不管最后的结果如何，我们自己做的工作一定要踏实，否则最后的考验过来，谁掉了链子，我们是要严肃追责的。因此趁最后两天时间，该查漏补缺的，赶紧去弄好，不要出洋相。明天，大家可以不到联山派出所来了，但是前提就是不要在测谎那天掉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