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福港管自己喝了一口酒，说道：“这件事情说起来就憋屈，我们进的那个蔬菜批发市场，原本说好是要把城区里面的蔬菜批发市场关闭，都迁移到我们那个市场的。可是我们进去以后，市场管理方跟我们说，城区的蔬菜批发市场暂时不关闭了，因为市政府的规划方案改了。我们那么多商家，一下子就被坑进去了，这生意一时也做不起来。这个时候我们想倒霉就倒霉吧，生意既然已经在了，那就一点一点的经营，只要我们愿意少赚些钱，把价格拉的低一点，总会慢慢好起来。可是事与愿违，我前面进了几车货，原本都是谈好买主的。可是事到临头这些买主又改了主意，不买我们的菜了。我们一时半会儿又没办法把这些菜卖掉，你是知道的，蔬菜到一定时候就会腐烂，到时候我们所有垫进去的钱，那真的是打水漂了。没办法，我们只好去联系原本蔬菜批发市场的摊贩，半买半送的，把这些蔬菜给了那些摊贩，这样我就亏了一大笔钱。”

    我说：“我不是跟你说了吗？蔬菜生意有风险，你要谨慎行事，一开始蔬菜要进一些不容易腐烂的菜，这样才可以从容的做生意。”

    吴福港说：“你的这个话不错，我当然是听进去的。尽管我也是照这个办法做的，前两次进的菜都是不容易腐烂的大葱，大蒜什么的。可是那又有什么用，我们的菜积压了半个多月，再怎么不会烂也要坏了。而且你也知道蔬菜就讲究个新鲜，我们的蔬菜要是捂上10天半个月，这新鲜二字还从何谈起。原本我们为了谨慎行事，都是联系好大买主，才开始进的货。否则我们也不敢冒这么大的风险，去一下子进好几车的货来。所以我们亏就亏在这几个大买主身上，而这样的事情又不是就在我身上发生。我们一起做生意的其他几个摊贩也遇到了这样的问题。一开始我们认为是我们联系的这些买主不靠谱，可是一来二去我们发现了端倪。”

    我说：“你们发现了什么，这些买主背后有猫腻？”

    吴福港叹了口气，道：“这些买主哪止背后有猫腻，他们简直就是来祸害我们的，他们背后的人就是原先蔬菜批发市场的那帮摊贩。你也知道我是一个脾气不怎么样的人，那天我遇上了以前坑我的买主，他正要到我们批发市场另一个摊贩那儿去进一批西红柿。一下被我撞见了，我见到他那真是气不打一处来，我赶紧把我几个老乡叫过来，把他围住了，堵在了我们批发市场的厕所里。我们对他是一顿乱打，原本是想出出气的。没想到这家伙是个软骨头，我们没招呼几下，他就和我们说了实话。”

    我问：“他说的肯定让你们十分意外吧！”

    吴福港点了点头，道：“他说的让我大为震惊，否则也就没有后面的事情了。原来这个家伙就是受原先批发市场的那帮摊贩的委托，故意妆扮成大买主，向我们这些初涉蔬菜生意的人来进货，而且药的量还十分分的大。我们这些不懂行的，一听有生意那肯定是玩了命的往前赶。他呢，就付个20%的定金，我们肯定会按照他要的量去把所有的货都进过来。等我们的货到了这边，他就找个理由不要我们的货，当然定金也不问我们要了。他们很清楚，我们的蔬菜不可能在自己手里放很长时间，否则一定会竹篮子打水一场空，赔的连姥姥都不认识。而一下子我们又进了那么多货，一时我们又销售不出去，我们无计可施的情况下，一定会去原先的蔬菜批发市场找门路。这个时候那伙人就可以对我们的货进行杀价，我们在前有阻挡，后有追兵的情况下，一定会对他们给出的价格乖乖就范。我们此时想的也就是少赔当盈，把货卖给他们。他们本身就拥有很多销售的渠道，而且他们要进的这些货，本身也是他们这段时间需要的。这样他们可以轻易的把他们付出的定金赚回去，顺便还大赚我们一笔。”

    我说：“这些商人也真够黑的，那他们的目的就是让你们给他们做嫁衣裳咯！”

    吴福港说：“他们的目的当然不仅仅是为了赚这点小钱，他们最主要的目的是想把我们这边的蔬菜批发市场挤垮，这样他们可以垄断山阳的蔬菜批发市场，这才是他们真正的目的。所以后来我们也学精了，像这样的大买主再来我们这边兜售他们的订单，我们也是同时提高了定金比例，长到了4成5成的样子。如此他们就算临时变卦，我们拿的这些定金也可以让我们保个本。而且我们还可以非常低的价格把这些货卖掉，反而让我们这边的批发市场热络起来。对方一看这个计策不行，就又换了套路来对付我们。他们故意在我们批发市场里面租了几个摊贩，然后有事没事的就把一些运输的空车停到市场里面。一来是占有我们原本就不多的停车位，更主要的是他们经常在我们市场的出入口制造交通堵塞。让我们运进来的货，一时之间运不出去，只能烂在市场里面。而且这些人都不是正儿八经来做生意的，有事没事就挑衅我们，让我们在市场里和他们打架纠纷，制造矛盾，弄得我们市场里面乌烟瘴气。他们也算准了，我们这些商户资本实力都不雄厚，只要给我们拖上一段时间，我们就有可能放弃做这个蔬菜生意。这样他们垄断蔬菜批发市场的目的也达到了。本来我们是不知道这些的，有一天我遇上了一个运输司机，他无意间跟我说了这些事情。后来我们要好的几个商户一合计，的确发现了这些端倪。并且顺藤摸瓜下去就找到了原先蔬菜批发市场那帮人。”

    我问：“你们发现了对方的下三滥手段，你们又是怎么应对的？”

    吴福港说：“到了这个时候，我们其实再用其他的办法也是于事无补了。你也知道我做过不正当生意的人，我连狠人都不怕，还怕他们这些下三滥手段。对方既然摆出到来了，我们也不能这么认怂。于是我和其他几个商户合计了一下，他们一致推举我来做这件事情的代表。反正大家也商量好了，这件事情要么赔个底掉，要么就活下去，我们也只能豁出去了。我其他没有办法，在城郊这边，我只认识一个三哥，虽然三哥也不是个好人，可是事到如今，我也只能找他想办法。这件事情跟你商量是没有用的，你们公安局是以维护社会稳定为己任，一定不会掺合生意上的事情。”

    我听了点点头，说：“你这话倒是说的不错，你遇到的问题还真不是我们能够解决的。”

    吴福港说：“恶人需要恶人磨，人家可以做初一我就能做十五，我原本也是在刀口上舔生活的人，最不怕的就是人家耍这种手段。我找了三哥去谈这件事情，要是以前三哥一定对这件事情没有兴趣。可是三哥现在的财路也被断了一大半，本地大哥的出现，让三哥讨债这条路很不好走。现在他的钱不是要不回来，就是赚不了高利息，这让三哥手下的那帮兄弟也是蠢蠢欲动，好多人都有了跳槽的心思。三哥见到我谈起这条财路，顿时心思也活络了起来。他也觉得不能再在以前的老路上一条道走到黑了，否则迟早一天他会销声匿迹。我出的主意正好给了三哥一条新的财路，反正三哥手里还有那一帮子兄弟，这些人闲着也是闲着，正好成为我们生意的得力助手。山哥跟我好好合计了一下，他的胃口更大，他说对方既然这么搞我们，我们何不来个将计就计，索性反客为主，把这个生意彻底的抢过来。”

    我问：“你们打算怎么干，看来三哥也是破釜沉舟了。”

    吴福港说：“你说的对，三哥的计划分三步走。首先由我出面，把我们以前那些商户全部联合起来，我们共同组成一个公司。那些不愿意加入进来的人，我们也和他们说清楚了，以后我们采取措施，伤到了他们，他们不要后悔。这个公司成立以后，三哥占四成的股份，我们其他的商户各按自己出资的比例获取相应的股份。第二步我们就是开始在各自的进货渠道上进行工作，争取把各地到山阳的蔬菜进货渠道进行一次垄断。当然这样垄断可能性不大，毕竟全国范围内种蔬菜的地方太多了，无非就是价格高跟价格低的区别。我们要的并不是这个结果，我们只是想知道原先蔬菜批发市场的那帮人，他们主要的进货渠道在哪里，我们要想办法掐断他们这个渠道，让他们一时之间难以搞到价廉物美的货。这第三步就是最关键的一步，我们三哥有人，而且都是些亡命之徒。我们蔬菜批发市场有一个先天优势，就是我们离高速公路的出口非常的近，原先蔬菜批发市场那些人进的货十有八九要从我们这边路过，这就给我们打压他们制造了机会。三哥专门分出了一拨人，专门听我的招呼。我就想好了，我去弄了几辆旧车，专门在高速公路口子这边等着。只要不是我们蔬菜市场的运菜车，我们都会上去制造交通事故，目的就是把他的车扣下，最好扣上个10天半个月，让他的菜全部烂在车上。三哥则从运输这条线上下手，有哪些货运公司敢来驳这些货物，三哥这边的人自然会给他们以教训。这次的事情就是这么回事，对方的司机不上路，非要跟我们扯个三长两短，于是我脾气一上来就和他打了起来。不过这原本也是三哥跟我出的下策，如果对方司机不配合交警工作，我们就和他打架，到派出所去解决这件事情。总之一句话，进山阳的蔬菜必须先到我们那个市场去逛一圈。”

    我说：“你们这么搞，不是欺行霸市吗？”

    吴福港说：“我们也不想的，是对方先要弄死我们，我们才出此下策的。本来三哥要是不来掺和这个生意，我们也不会搞得这么大，现在三哥的人掺和进来了，我就是想停下来也停不下来了。原先蔬菜批发市场的那帮人就是欺软怕硬，他们以为我们没什么点子，一定会乖乖就范。我就是要告诉他们，我们也不是软柿子，任凭他们这么拿捏。”

    我说：“你们现在做到哪一步了，会不会有什么麻烦？”

    吴福港说：“我们现在就是排查了所有进出三阳的蔬菜进货渠道，哪些公司在负责运输这些蔬菜我们心里也有个七七八八的底了。好多运输公司三哥已经叫人去打了招呼，让他们不要去接原先蔬菜批发市场那边人的生意。有些不听话的去接了这个生意，我们就用这个办法把他们的货挡下来，让他们的货全烂在停车场里。三哥要达到的目的就是，以后城区蔬菜批发市场要进的货就从我们这边来进。他们要自己去找进货渠道，就看他们有没有这个本事运进来了。三哥把所有的力量都招呼到这边来了，他也计算好了，这个生意要是做成了，不比他以前的收入少，这样他这帮子兄弟也保住了，不至于最后做鸟兽散。我是替他出这个主意的人，所以现在我也成了三哥的得力干将。在这个蔬菜联合公司里面，我的股份也不少，应该是除三哥以外最多的。所以小林哥，这次我也是被架在火堆上烤了，能不能练出一个火眼金睛来，就看我自己的造化了。”

    说完吴福港就敬了我一杯酒，我们一起一饮而尽。

    我说道：“你这么做，从我的角度来说，你这肯定不是好事情，说白了就是欺行霸市。但是我也没有办法阻止你，因为你毕竟要养家糊口，你想做个正行也是不容易。虽然你做蔬财生意有些霸道，但总归没有伤天害理，我还是祝你能够平平安安吧。”

    吴福港点点头，但是眼神中的一抹戾气却始终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