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娘插话道：“这都是我做姐姐的不好，没有管教好她。”
夫人叹口气：“这也怨不得你。年节时，老爷跟我说了李府的事，我想着或许李夫人会派人来一趟。这人来是来了，只不过，请的是你。那场喜宴，你妹妹可还满意？”
黎娘凄惨一笑：“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以她的身份地位，能嫁进李家已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分了。我之前也同她说过，是好是坏，今后的日子是苦是甜，都得由她自己承担，我帮不上她许多。”
“芙蕊同我说...李府是暗中操办，并未张扬。”
“是，”黎娘用手拨弄着绣品上的纹路，“院中不过就两桌，李家人坐一桌，我同妹妹坐一桌。”
办的是喜事，也成了一家人，却泾渭分明。
“你妹妹...有几月了？”
黎姿同李家大少爷私会是在中秋节后，怀上孩子不过也就那几次了。
“二月有余，并未凸显。”
“算算日子，是了。”
夫人默默褪下左边戴着的玉手镯，将其塞到了黎娘的手中。
“这个你收着，你妹妹成婚，你爹娘能给出的东西不多，你这肯定也补贴了不少。”
夫人环视了一圈屋内，大件一个也没少，还是原样，等看回黎娘时，耳饰没有了，头饰也少了许多。
“李府家大，你就是把老爷和我赏赐给你的物件都给了你妹妹做嫁妆，在他们看来也不够塞牙缝的。”
黎娘要把手里的玉镯子退回，夫人不肯收。
“你拿着，老爷过来你这时也好看些。”
黎娘轻轻点头收下了玉镯子，眼眸中氤氲着水汽。
“多谢夫人！”
“这几日，别闷在屋子里，出去走走也是好的。”夫人拿起黎娘绣的绣品仔细看，夸赞道：“你的手艺总是没得挑。”
“等我腹中的孩儿落地，还得多指望你这姨娘的手艺呢。”
“承蒙夫人抬爱！”
开解完了人，夫人便朝门口处唤：“芙蕊。”
芙蕊应声进门。
“扶我起身吧。”
“是。”
黎娘有些局促：“夫人，您...不再多坐会...”
夫人浅笑着回：“本就是路过来看看你。月份大了，多走动有助于生产。”
黎娘不再挽留，跟在苍蓝、芙蕊和夫人的身后出了屋门。
夫人一再摆手不用送，黎娘才止住了脚步。
从秋水阁出来，就必定会经过汀兰院。
自从幺娘有孕，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院门也是时常不分白天黑夜的关闭着。
夫人在汀兰院前停下了脚步。
“这院门...白天一直关着吗？”
芙蕊：“回夫人，奴婢也有一阵子没走过来了，不甚清楚。”
“去看看吧，怀有身子的人，这么安静可不好。”
“是。”
芙蕊上前拍了拍门，里头有声音传出：“谁呀？”
“青儿，是我。”
“吱呀”一声门被打开，青儿小心翼翼探出头来，见到夫人后，将门拉大，微微侧身行了个礼。
夫人微微颔首：“嗯，你家姨娘呢？且这大白天院门怎么不开着？”
青儿瑟缩了一下：“是…是姨娘不让开的，说关着安静。”
说完就跑进屋内去通知幺娘了。
夫人没拦着，由芙蕊扶着一路行至廊下正屋门前。
推开门，屋内弥漫着一股子香气，夫人下意识用帕子捂住鼻，皱了皱眉。
幺娘侧躺在一红木躺椅上，凸起的腹部盖上了一块薄毯子。
脸颊有些凹陷，面容苍老了不少。
夫人看着大惊，问道：“你怎么成这副模样了？”
往日里最爱俏的人如今形容枯槁，实在是让人唏嘘。
幺娘刚要起身开口回话，脸色突得一变，用帕子捂住嘴，青儿急忙上前端起盆子。
不一会儿，盆里就积了几滩黄水。
芙蕊看着触目惊心。
青儿又将盆子放下，给幺娘顺着背，解释道：“夫人莫怪罪，我家姨娘自怀有身孕以来，一直都害口严重，是进得少出得多。”
夫人：“小厨房那边没按照姨娘的口味来上菜吗？”
青儿回：“老爷在府里时，小厨房是有按姨娘的口味来上菜的，老爷走后…”
后面的话即便没说下去，芙蕊和夫人也都猜到了一二。
幺娘在府中的评价并不好，虽没有得罪人，但她的过往总是让人瞧不上的。
夫人皱皱眉，冲跟在最身后的苍蓝说道：“去小厨房那说一声，以后汀兰院的伙食都按照姨娘想吃的来上。”
“是。”苍蓝应声去了小厨房。
幺娘恹恹地躺在那，嘴角像是扯出笑意，语气虚弱：“这孩子许是来折腾我的，我是什么东西也吃不下。”
看了一眼夫人的肚子还有气色，说道：“姐姐这胎怀象好，比我好多了。”
夫人下意识用手护在了自己的肚皮前，但也只是轻轻搭着。
“我这是第三个，有些经验了，所以比起你要好一些。”
“你这般辛苦，到时生产也艰难，该吃的还是得吃。青儿，平日里扶你家姨娘多出去走走。”夫人环顾了一圈，发现窗门紧闭着，鼻尖那股浓郁的香味已经适应了许多，但还是不容忽视：“这屋里熏的是什么香？你家姨娘身体虚弱，为何还点上这么浓郁的熏香，平日里多开窗透透气，把这香给换了。”
幺娘像是被人戳中了痛穴，一下子激动起来：“夫人，这香不能撤！”
“为何不能？”看来这香还大有来头。
夫人冲着低头的青儿，语气有些犀利地问道：“青儿！你来说。”
青儿瑟缩了一下，支支吾吾地看了一眼幺娘，幺娘摇头示意不要说。
又看了一眼夫人，半天没开口。
夫人等的不耐烦了：“芙蕊，把那一头的窗开个小缝，搜屋子。”
“是。”芙蕊的步子还没迈开，青儿一下子就跪倒在地。
“青儿！”幺娘因大声说话而剧烈咳嗽起来。
夫人：“青儿你说，你的身契早已入了孙府，是走是留，还是我说了算的。”
芙蕊适时将夫人扶到了椅子边坐下，幺娘一脸苍白，青儿瞧瞧幺娘又瞧瞧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