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之情,可说是非常稀薄。
二皇子和太子都由皇后所出,三皇子和四皇子由一位美人所出,美人娘家势薄,在朝中没什么话语权。
剩下的六皇子最小,是一位贵嫔所生,去年才刚刚及笄,赐号“宣”。宣王还未分府出宫,但在宫中却已有一些传言,说陛下极为疼爱这位六皇子,还夸赞他聪慧,说不定哪日太子之位就转为六皇子之手。
只不过这些都只是传言罢了,毕竟从宫中传出的消息还说这宣王跟着老师学习了很久,却还是读不通《史书》,是个愚昧不堪之人。
消息有真有假,茶馆里头听上一听,说书的能给你讲得绘声绘色。信与不信,全看个人。
六月中旬,雨还在下,停停歇歇,下几日就停个一两日再下上一下像是闹着玩似的。
雨还未下完,京州传来噩耗,陛下驾崩了。
各地都发了讣告,并要求在国丧期间不准许有任何作乐行为,为期三个月。
孙府远在乾州,跟着穿白服穿了一个月,便渐渐换成了素色的衣裳。
天气渐渐变得闷热起来,即便穿上轻薄的衣裳,人活动一上午,那衣服就跟黏在了皮肤上一样,黏黏糊糊的,很不舒服。
为了降温,夫人下令开了冰窖,将里头的冰块取出来,各自分好送去了各个院中。
久违的知了声再次响起,有人觉着聒噪,有人却觉着心安。
国丧期间,所有的勾栏瓦舍都暂停了营业,暗自的也不成,被抓到那就是重罪,是要整个家族都受罚的。
可即便如此,在乾州,还是有些人家的公子哥耐不住寂寞,借着夜色偷偷摸摸出了门。
乾州没有京州管得严,所以即便有人做下违反国丧禁止的事,只要没被人发现检举,倒也可相安无事。
太子因陛下驾崩得服丧,登基大典只能往后延。
眼看时局是一片安稳,实际却是暗流涌动。
一大早,芙蕊就出了角门,她要出去买莲子。
因着不能出去玩,又不能在家邀好友,所以只能在吃食上多下些功夫。
莲花朵朵开,莲藕寸寸长,莲蓬里的果实越长越圆。
天刚蒙蒙亮,街上的早市就开张了,芙蕊避过街上流淌的脏水,一直往前走,走到一小贩前。
小贩坐在小矮凳上,拿一把破烂的竹面扇扇着。
芙蕊走上前问道:“这莲子怎么卖?”
“姑娘好眼力,这莲子是早上新摘的,三文钱一个。”小贩随手放下手中正在摇晃的扇子,拿起其中一个莲子给芙蕊看。
芙蕊接过仔细瞧了瞧,确实饱满。
“给我拿十个,包起来。”
“好嘞。”小贩取过一张荷叶,把十个莲蓬放里,包了包,接钱交货。
回到孙府时,恰好碰见从府外回来的刘正。
两人俱是一愣。
刘正往芙蕊手上的东西转了一眼,没说话。
“你昨夜没在府中?”芙蕊问道。
“嗯,老爷吩咐了一些事让我去做。”刘正简单解释了一下。
芙蕊点点头,先一步进了角门。
两人于分叉路口处分开。
回了庆春院,芙蕊便跟苍蓝一起剥起了莲子。
刚剥好两个,芙蕊起身将莲子送到了同馨阁。
等剩下的莲子全部剥好后,芙蕊将莲子拢了拢,一齐送到了小厨房,可做夏日里消暑的甜品——银耳莲子羹,上面再洒上一些红枸杞,可作点缀也可增添风味。
时间晃晃悠悠到了七月,天气愈发炎热,知了在阵阵作响。
热浪让所有人都恹恹的。
就在大家都安心呆在家里纳凉的时节,赵王拿着之前久寻不到的玉玺和兵符在朝堂上逼问太子,让太子退位。
一场荒唐的朝事堪堪要结束,就有一位内官拿着一道据说是陛下亲手所写的诏书,诏书的内容指明让六皇子登基为帝。
一时之间,京州又变得热闹了起来。
消息一传十十传百,传遍了所有的州,众人议论纷纷。
孙府内。
这几日燥热,屋内闷得透不过气来,夫人吩咐将所有的门窗都给打开。
屋内架了一个木盆,里头搁置了几块冰块,正在丝丝往外冒凉气。
夫人就躺在木盆旁的摇椅上,拿丝面扇子扇着风。
边上的桌面上放着一封信,已展开阅读过了,是从胶州寄来的。
芙蕊瞅了一眼,端来小厨房那边送来的绿豆汤道:“夫人,小厨房送来了冰镇的绿豆汤。”
“嗯,放那吧。”夫人伸手指了指边上的桌面,“老爷回来了没有?”
“奴婢不知,等会奴婢去前院问问?”
“嗯,见到老爷,就说我有事要与他商量。”
芙蕊放下绿豆汤后就退了出去。
来到前院的书房处,刘正正守在门口。
芙蕊走上前说明了来意。
书房门被打开又闭合,隔了没多久,老爷手里拿着一封信开门走了出来。
芙蕊行礼,老爷只道了一句:“就与夫人说我知晓了,晚饭时必会过去,现下我要去朱兄府里一趟。”
“是。”
芙蕊将老爷的话带回了庆春院,夫人面上没什么表情,道了一句:“知晓了。”
起身往后院三小姐和四少爷的住处走去。
小孩子与大人不同,冷热交替于她们是最敏感的,自从只剩下一个奶娘后,四少爷虽看着还是瘦弱,但确实长了不少肉。
两个孩子身上都只穿着一件薄薄的肚兜,四少爷还是老老实实躺着,自己玩自己的,而三小姐则站起又爬下,玩得不亦乐乎。
芙蕊跟着夫人进屋时,奶娘正坐在两个摇床中间,全身心关注着三小姐。
两个摇床的前面放着一个木盆,里头放着冰块,冰块连同着木盆放在一个高凳上。
想来是奶娘特意将木盆放上去的,好让三小姐和四少爷消消热意。
奶娘见人来,站起身扶着三小姐别扭行礼。
“免了。我来,就是想看看韵儿和四哥。”
奶娘等三小姐站稳后,就松开了手,退到一旁。
奶娃娃手不停,脚不停,手腕上的银镯子在挥舞间时不时磕到摇床的栏杆边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