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秦忠国打了番交道,这钱家人胆色没被练出来,算计心和厚脸皮倒是学了个几成。
一年五百两,亏她说的出口!
不过钱王氏起的这个头,对弘远来说倒不失为好事一桩。
“三十一年半,一共是一万五千七百五十两......”
掰着手指头算了好一会,钱大贵才抬头,势气凌人的望向弘远,“加上先前的救命之恩,你给我们钱家一万六千七百五十两,咱们就两清,否则你就得乖乖带着甜宝跟我们回钱家替娘养老送终!”
甜宝嚼巴肉干的小嘴停了下来,仰头看着弘远。
坏蛋的表情看起来很高兴呢,爹爹会不会吃亏吖?
弘远似有所察,伸手摸了摸甜宝的头轻声安抚,“专心吃肉肉,爹爹可以的!”
奶团子小脸放下心来,小嘴又开始欢快的嚼巴起来。
“这就算完了?”
弘远望向钱大贵,“确定是一万六千七百五十两?”
见他眼神不明,嘴角含着好笑,钱大贵心里有些没底,但也梗着脖子点了点头,“没错,就是一万六千七百五十两!”
“啧啧啧......”
听到这数字,村民们忍不住唏嘘震撼,又齐齐靠近了几步,不想错漏一句。
看这养大儿波澜不惊的神色,竟不觉得是回事?
弘远点头,“好,这么巨大的数额,我高低得问询几句!”
说着遥望向一个村民,“去年,你们一日吃几餐?每顿都吃了些什么?”
被弘远盯住的村人怔了怔,下意识望向钱家母子,见他们脸色不好看,眼底还带着威胁的意味,本来就不想回答的嘴闭的更紧了。
见状,弘远也不急,眼神又落到村人身边的另一个妇人身上,“一个问题一文钱,他不愿意回答,你可愿意?”
一听说有钱,一个问题还有一文钱,刚才闭嘴不搭理弘远的村人一下子急了,脱口而出,“我愿意,我愿意!”
“刚才一时嗓子不舒服,才回应晚了些!”
他甚至还朝前上了一步,一副生害怕机遇被人夺走的模样。
说话间,老太太已经配合弘远,将自己的荷包取了出来,将里头的铜板倒在了手上。
见真的有钱,被弘远点中的妇人也上前了一步,不满的对先前 村人说,“什么嗓子疼,你就是见钱眼开,人家已经点名了让我回答,乡里乡亲的,你还要不要脸?”
说着笑眯眯的望向弘远直接道,“今年以前村里人的光景你们也知道,很不好,所以我们家里一日食两餐,上午好些,吃的都是番薯野菜糊糊,晚上不干活,就更省一些,一家子喝了野菜汤就赶紧上床歇息,也可以减少身体消耗......”
闻言,老太太取出两枚铜板,让叶兴武送到了妇人手里。
见真的给钱,村人们瞬间沸腾了。
“这位小哥,你有什么问题问我,我知无不言!!”
“问我问我,我懂的多!”
见村人们为了点蝇头小利立刻倒戈到叶家那头,钱家母子的肺都要气炸了。
弘远花钱问这些作甚?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不过开口只敢提一文钱,就这抠搜穷酸样,还想和他们比?
钱王氏一个眼色,钱大贵立刻会意的站起来,眼色阴沉的望向村人们,“都不准搭理他,一会我一人给你们取五文钱!”
“要是谁再回答他的问题,那就是和我们钱家作对!”
赤裸裸的挡弘远的事,赤裸裸的威逼利诱。
村人们本就想巴结钱家,听说又有银子拿,瞬间都闭上了嘴,只在眼底喜笑颜开。
这两日可真是好啊,因着钱家和叶家的勾心斗角,他们当中大半的人已经赚了不少银子了,现下竟忍不住希望钱家和叶家天天斗那才叫好!!
见村人们都闭了嘴,钱家人望向弘远,得意不加掩饰。
“我的问题,问完了!”
没成想,弘远好笑的勾了勾唇,望向惊愕当场的村人道,“您们是不是得感谢我一番,若是我这句话说早了,只怕你们就得不到这五文钱了!”
这番话差点没把钱家人气的原地爆炸。
弘远只用四文钱,就又坑了他们数百番的银子。
村人们觉得撞运的同时,一颗心也跟荡秋似的忽上忽下,满是刺激。
弘远眼神落到钱大贵身上继续道,“方才你也听到了,普通农户家里,一日两餐,晌午番薯粥,晚上野菜粥,已经是奢侈......”
“按这样的活法,一年五百两银子,足够养活十个村落了吧?”
弘远花钱询问村人的时候,钱王氏就料到他会说出这番话,早有准备道,“若只是吃穿用度,自然是花不了多少的,可你既喊我一声娘,就要日日受我教导关切。”
“这五百两中,只有一两银子是养身钱,剩下的,都是为娘对你的养心钱!”
养身银子很好估量,可养心钱,就是张口论大小了。
钱王氏之所以敢狮子大张口,是料定了自己对弘远的那些过往,都埋葬在了杨滩村,除了他们和叶家无人知晓。
纵使弘远这会说出口,只要她们打死不认,那也是空口无凭的片面之词,做不得数。
弘远失笑,“若论厚颜无耻,这天下你们钱家人排第二,恐怕无人配的上这第一了。”
说着他抱着甜宝站了起来,信步走到钱王氏跟前,唇角的好笑一直未消,“你方才说的养心钱我也认,不过你得对天立个毒誓......”
“说你养育我的二十五年里,从未苛待我半分,尽职尽责的做到了为母的本分,若有半分虚言,便被禽鸟鼠蚁生啄活啃而死,只要你敢发誓,我便认下你说的这养心银子!”
“如何?”
看着目光凛凛的弘远,钱王氏突然觉得咽喉发紧。
她没想到,弘远会想出这一招来。
若换做以前 ,她才不怕这些神鬼论,只要能得到利益,什么毒誓张口就来。
可今时不同往日。
城门兵变那日的天谴之象已经传遍京城,他们又怎能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