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父子出了东厢房，把在外候着的母女招到西厢房主屋。

    “妹妹适才的话，是哪里学来的？”刘长义宠溺地看着自家妹妹。他太清楚了，爹娘为了供他读书，已经是竭尽全力，为此，妹妹没有机会上女学。目不识丁，连镇上都没有机会去过几次的人，不可能有那样的见解。

    刘小玉有些心虚，低头玩手指，可是又怕哥哥责骂。应该先跟兄长和爹爹说的。“苏，苏九跟我聊天的时候，说起的，我听着感觉有点道理。本来没放心里，刚才听贵人那样问起，突然就想起来了……”

    这番话，印证了他的猜想。不止妹妹，连他的那一番言论，都是照搬的。之前有幸去州府参与了一次雅集，旁听了一场时政辩论……适才贵人问起，他不由脱口而出。也不能说他全是照搬，他心里认同，那就可以是他的观点。不过，苏子意？一个十二岁的小娇娘？是了，据说他父亲是夫子，必是受了教导的。

    “是否给兄长添麻烦了？”刘小玉见兄长久久不语，怯怯道。

    “不妨事，卫都来的大家闺秀，是个有见识的。可以多相处。”

    十二岁，还是个孩子，果然是大家族里出来，一般人不能比的。如今落难至此，日子十分艰难，眼下若县令允了她们垦荒，她获益可是实实在在的，起码，吃用不愁了。她这是借妹妹之口，贵人之势。就说她满眼的奸滑……

    “是个有想法的小姑娘。”刘夫人在一旁也附和。“有点小手艺，还能言善道的。瞧着她小小年纪，拿起主意来，愣是不输为娘半分。不知什么样的父母，能教导出来这样的孩子来。”

    “明日一早贵人就走了，你也回书院备考吧。刚才的情形看，应是入贵人的青眼了。之后贵人还要来，爹爹想法子立点功，给你铺路。”

    “知道了爹。明日爹也上报王县令吧。天色已晚，妹妹快去休息吧。”这是想单独和父亲说话了。

    刘夫人心知，跟着女儿去了她的闺房。拉着她坐在床上说话。

    “闺女，你今日帮你爹和兄长的忙了。苏九那个小丫头，是个有主意的，城里大家族出来的，就是不一样，你多跟她交往，指不定能学点有用的。等你兄长做了官，娘要给你安排城里的亲事，咱家搬出去过好日子，再也不回来这个穷地方。”

    “知道了娘。”

    “眼下离我们最近的大家闺秀，也就是这个小丫头了。”

    “知道了，知道了。”刘小玉抱着娘亲的胳膊撒娇。她目不识丁不假，可她平日常听父亲和兄长议事，总会萌生一些同村的其他姑娘们没有的想法，所以她觉得自己和她们不同，也不屑和她们来往。苏九的谈吐和见闻，让她稀奇，也羡慕。比如她说，天外有天，又说大家族里的小娘子都读书写字，更甚习武为将，连女天子都有……

    这边刘父子，也说了好久的事。直到夜半，他才回屋。

    躺下来，却无法入眠。今晚交代了父亲许多事，这次贵人来，是他一次绝好的机会。从前他们接触到最大的官，就是王县令，也没少送礼往来，奈何他也是地方小官，又有余力不足。他去州府雅集，见识了富贵繁华，从那些高门子弟的交流中，也认识到了云泥之别，他们做官，有恩荫，有世袭，有举荐，甚至捐买，都不用寒窗苦读。而他，除了苦读，一无所有。

    如今离贵人这么近，没有理由不做些什么。再想想，再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