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头牛就要死了,它在与你做最后的告别。”
一个稚嫩的声音传入了陈文杏的耳中。
陈文杏闻声看去,是一个小女孩,年龄大概在十岁左右,一袭淡黄色长裙,扎着两条麻花辫看起来十分可爱。
这样天真,美丽的小姑娘任谁看了都会心生怜爱。
若是放在平日的陈文杏,他一定会面带微笑地与她说话,而此刻他却笑不出来,语带急切地问道:“你说什么?”
小女孩眼中露出悲伤,语气更是悲伤,“它就要死了。和我的白天一样,那一日早上它不好好地吃饭,我就训斥它两句,它就留下了泪水,我以为它是故意的就没有管它。等到下午的时候它就死了。”说着,说着,她的眼中流出了悲伤的泪水。
陈文杏回头盯着流泪的老黄牛。
它实在太老了。
它已经历了太多的风霜雨雪,或许死亡对它来说是最好方式。
“白雪,回来睡觉。”松风明月站在庄园门口,大声地呼喊道。
阳春白雪,多么富有诗意的名字。
“明月哥哥,我还不累。”阳春白雪语带哀伤地说道。
她是一个善良的姑娘,看着流泪的黄牛继续说道:“我想要再陪陪它。”
松风明月厉声道:“回来。”
他显得是那般的严厉,那般的不近人情。
“明月施主,就让白雪施主再待一会吧!小僧保证她不会出现任何的事情。”陈文杏说道。
阳春白雪抹了一把眼泪,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回头说道:“明月哥哥,救救它。”
陈文杏问道:“他能救吗?”
阳春白雪脸上露出骄傲的神情,挺起胸膛说道:“明月哥哥最厉害了,一定能够救它的。”
说罢,走到松风明月的身边,拉着他的手,用近乎哀求的眼神看着他,“明月哥哥,你就救救它吧!我知道你能够救它的。”
陈文杏也用期待的眼神看着松风明月。
说到底他也还是个少年,没有被世俗这个大染缸给浸染过的少年。
他伸手摸了摸阳春白雪的头,说道:“好,我答应你救它。不过这是最后一次,下一次不准替我做决定。”
阳春白雪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走到陈文杏的身旁,拉着陈文杏的手,便准备庄园内走去,“这里就交给明月哥哥了,我们进去吧!”
陈文杏未动,看着门口的松风明月。
“将牛牵到马厩。”松风明月说道,说罢便转身走入了庄园。
一张不大不小的桌子,上面摆放着一盘咸菜,四个馒头,一壶茶水。
阳春白雪坐在陈文杏的身旁,看着陈文杏狼吞虎咽般地将馒头往自己的嘴里塞。
他饿的太久,太久了,以至于都忘记了饥饿。
而此刻咸菜,馒头放在他的面前,它们仿佛变成了世间最好吃的食物。
一张不大不小的床,床很干净,一看就知道这张床的主人有一个良好的生活习惯。
陈文杏刚刚躺在床上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他睡得很香,日照三竿的时候方才悠悠转醒。
他醒来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去往马厩,想要知道老黄牛的情况。
老黄牛的情况很好,比曾经他在平铁城第一次见到的情况还要好。
马厩的前方放着一个躺椅,松风明月就躺在躺椅上。
陈文杏看着松风明月有些泛红的眼睛,问道:“昨夜我睡的床是你的?”
松风明月冷哼一声,道:“这又是一句废话。难道,你们和尚都喜欢说废话吗?”
陈文杏笑了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就在这个时候,阳春白雪来到了马厩旁,大声喊道:“明月哥哥,小文哥哥吃午饭了。”
还是那张不大不小的桌子,此刻上面摆放的饭菜相比昨晚的咸菜,馒头要丰盛很多。
“你可以带着你的牛离开桃花谷了。”松风明月边吃边说道。
阳春白雪看着陈文杏,问道:“小文哥哥,你要离开了吗?”说着,眼泪便要从眼眶中流出来。
陈文杏脸上挤出一丝微笑,说道:“没事白雪,我还不会离开。”
这句话虽是在对白雪说,但其实是在对松风明月表达他的态度,不见皇甫一灼决不罢休的态度。
松风明月看向陈文杏的冷漠变淡,双眼中的无奈与伤感却增添了许多,“你同我出来吧!”
陈文杏自然看到了松风明月眼中的变化,问道:“你不让我见皇甫施主,是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吗?”
松风明月叹息道:“师父说,人最大的痛苦来自记忆,所以,自五年前开始他老人家便开始想办法让自己丢失记忆。”
“什么?丢失记忆?”陈文杏忍不住惊呼道。
松风明月说道:“没错。就是用灵气控制自己的脑袋,让脑袋将记忆丢掉。这些也是师父告诉我的,具体的也只有师父他自己知道。”
陈文杏思考片刻,问道:“那皇甫施主现在呢?”
松风明月说道:“不好说。”
陈文杏继续问道:“什么意思?”
松风明月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按照我的理解,师父他应该是失败了,可又仿佛没有失败。”
陈文杏选择安静,等松风明月继续说下去。
“师父的想法是,选择性地丢失一部分记忆,而去保留另一些值得保留的记忆,可从半年前开始他好像忘记了一切。”
“一切?”
“所有的一切。”松风明月说道。
瞬间,陈文杏感觉自己的手足无比的冰凉,心也沉了下去,失望,无助,痛苦……各种情绪从心底升腾而起,而后又狠狠地砸下,砸的他感觉不能呼吸。
如果陈文杏自西嘉城的梦悦斋与陆熊分别之后,找一个安静的地方闭关修炼,一个月的时间,他的灵气境界即便突破不到大凰落之境也会增强不少。
可他却选择来找皇甫一灼。
他用了半个月的时间,在死亡的边缘走了一圈后,终于,来到了皇甫一灼所在的桃花谷,却从松风明月的口中知道了皇甫一灼已经失去记忆这件事。
松风明月脸上也露出无尽的悲伤,道:“这便是我不愿意让你见我师父的原因,更也是我不愿通禀的原因,只因为即便我通禀了师父,他,他老人家也不会见你。”
天上有春光,身旁有春风,脚下有春水。
心呢?
心中呢?
有什么?还会有希望吗?
陈文杏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并没有说出口。
而松风明月仿佛知道陈文杏想要说什么一般,问道:“你是不是想见见我师父?”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