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天路的眼中满是惊慌。
惊的是陈文杏能不能在这样的雷劫下生还下来,慌的则是那一条黑色的巨龙。
他何曾不明白万向轮之前对自己说的话语,万向轮没有经历过那个时代,当然阴天哭亦没有,所以他们可以轻易的说出,即便拼掉性命也要阻止一切的发生。
但他经历过那个时代,经历过那段暗黑的岁月,他知道拼掉几个人的性命根本就不算什么,拼掉千万人的性命亦不算什么。
他也知道万向轮话语中的讥讽,讥讽的是为什么他不自己去面对那个可怕的存在,为什么一定要去逼迫且培养陈文杏去面对?是因为他的心底有恐惧,有惊慌,他知道哪怕自己修炼到顶端,当自己真正面对那个男人的时候,来自灵魂深处的惊慌也会使他发挥不出全部的实力。
所以,他必须找一个从来没有经历过那个时代,从来也没有遇到过那个恐怖存在的存在去应对。
这么多年,他不是就找到了陈文杏这一个人,他找了很多人,拂尘,唐跃,松哭,蚩鸿等等等等……最后的最后他认为在这么多的人当中,陈文杏还值得培养与训练。
可是,就在那条紫黑色金龙升腾而起的时候,他感觉自己不是在培养一个对付恐怖势力的存在,而是在培养一个和当初那个恐怖一模一样的存在。
他的眼底才会有惊慌闪过。
天光大亮,被雷电削去山巅的猪臀山早已恢复平静。
身高异于常人,长相极丑的拂尘出现在项天路的身旁,他轻声问道:“师父。我们要不要上去看看?”
沉默,长久的沉默,直到阳光散满大地,项天路这才开口道:“去看看?”
拂尘愣了一下,这么多年都是项天路在发号施令,作为徒弟的他永远都是听命行事,他从未想过有一天师父竟然能去征求自己的意见与想法,“一切听从师尊命令。”
“废物,你就是个废物。”项天路破口骂道,他从来没有去骂过拂尘,哪怕拂尘做下多么荒唐的事情,他都从未骂过。
今日,他对拂尘却像泼妇一样破口大骂。
拂尘愣了又愣,最后只得低下头颅不知该如何是好。
项天路一步一步逼近拂尘,直到二人之间相距不足半尺,“废物,告诉为师,该不该走上去?”
拂尘抬头猛然发现自己竟可以看清师父的汗毛,立刻又低下头颅,道:“一切听从师尊命令。”
项天路抬脚狠狠地踢在拂尘的腹部,拂尘瞬间如软脚虾一般瘫软在地,“你他妈能不能告诉我,该不该上去看看?”
困顿、赤奋、舍提格、禅卯、执徐、大凰落、煌午、歇洽、申滩戈,而这九大境界之下又分为三个小阶,所以被称为三阶九境。
而陈文杏经历的雷劫本就凶险万分,一方面是煌午之境晋升歇洽之境,另一方面是本该昨日经历的雷劫因为长明道人的原因拖延到了今日,其凶险程度可想而知。
再者从猪臀山被雷劫削掉的半截山峰便能看出来比次雷劫与一般煌午升歇洽的雷劫不同。
人在很多时候所表现出的惊慌失措与愤怒,是因为其不敢去面对当时所发生的事情。
项天路的反常与歇斯底里亦是如此,他不敢走上山巅去查看陈文杏此刻的情况。
但他最终还是和拂尘走上了山巅,他们看到浑身焦黑如炭的陈文杏握着雁翎刀稳稳地站立在那里。
其并没有在雷劫中身亡,更没有倒下,陈文杏的眼神亦如往日的平静,项天路却看出来在这平静的背后透露出丝丝的冷漠,那是对世间一切人事物的冷漠。
“项道长,我的兽心有没有变得强大?”陈文杏用无比嘶哑的声音问道。
项天路道:“强大了很多。”
陈文杏道:“你要不要试试?”
“陈文杏,你要做什么?”拂尘喝问道。他不允许任何对其师父项天路不敬。
陈文杏并没有回答拂尘的话,随即“一步踏出,永世无回。”
“无尽世界,血海奔流。”
本就被雷劫削去山巅的猪臀山又被陈文杏踏碎三丈有余,与此同时,拂尘也败在了陈文杏的手中,若不是项天路及时出手,陈文杏会毫不犹豫地用雁翎刀斩断拂尘的头颅。
就在陈文杏还想与项天路交手的时候,项天路带着拂尘离开了猪臀山,留下陈文杏一人四顾茫然后,倒在地上彻底地晕了过去。
望月楼内。
蓝儿端着两碗清粥,三碟小菜,四个馒头走进了房间,对着正躺在床上的青年笑说道:“起床吃饭了。”而躺在床上的青年人也不是别人,正是陈文杏。
陈文杏已三天未做早课了。
“臭和尚,你再不起床我可就要掀被子了。”蓝儿站在床边叉着腰说道。
陈文杏想不起床也不行了,只得起床和蓝儿一起吃早饭。
早饭过后。
二人来到望月楼内的吊楼上,坐在躺椅上喝着茶,一边听着树梢的鸟鸣,一边看着已经盛开和将要盛开的各色花朵。
春光不燥,微风正好,生命的真谛或许就在于此。
陈文杏突然说道:“我要回庆武城了。”
蓝儿的眼底很平静,就像早就知道陈文杏会离开一样,她也应该知道陈文杏注定不会长时间地陪在她身旁,所以她轻声地问道:“什么时候?”
陈文杏说道:“一会就走。”
蓝儿并没有再说什么,而是起身离开了吊楼。
当陈文杏走下吊楼时,蓝儿已早早地等在楼下,她的手中拿着一个包裹。
不等陈文杏发问,她便开口说道:“我为你准备了衣服和干粮,酒我也已让邬观山拿到马车上去了。”说罢便将包裹递到陈文杏的面前。
除了对蓝儿说一声“谢谢”外,陈文杏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别说是陈文杏那怕换做任何一个男人在现在这个情况下也不知该去对蓝儿再说些什么。
蓝儿站在望月楼外看着陈文杏的马车消失在视野中后,这才转身走入了望月楼。
与蓝儿一同看着马车消失的还有站在二楼的一个人,而这个人是滕子阁的三弟滕子志。
当蓝儿回到房间门口的时候,滕子志站在了门口,“滕三公子,你怎么在这里?”
滕子志回道:“难道我不能在这里吗?”望月楼本就是滕家的产业,滕子志在这里很正常。
蓝儿挤出一丝微笑,道:“可以,滕公子想要在望月楼的何地方都可以。”
滕子志亦笑了笑,道:“我现在想要去你的房间里面,不知道你同不同意?”说罢,便迈步走进了蓝儿的房间,坐在桌子旁为自己倒一杯茶仰头喝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