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世上并没有不透风的墙,此事终究还是传进了杜原款的耳中。
杜原款在得知女儿祁棠与重耳之间发生的事情后,心中瞬间掀起了惊涛骇浪。
各种复杂的情绪,如乱麻般交织在一起,萦绕在他的心头。
他既为女儿所遭遇的不幸而痛心疾首,又对这错综复杂的宫廷关系感到无比的忧虑和惶恐。
作为申生的老师,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此事对于申生和重耳二人可能产生的潜在威胁。
他在书房中焦躁地来回踱步,眉头紧锁成了一道深深的沟壑,脑海中不断思索着应对这场复杂局面的策略。
杜原款满心愁苦地想道,此事一旦处理不当,不仅自己女儿的名声必将毁于一旦,而且,极有可能在宫廷中引发轩然大波,甚至严重危及到申生的地位和声誉。
突然,一个绝妙的主意,出现在了杜原款的脑海里。
当天晚上,杜原款趁着夜色的掩护,脚步沉重地来到了申生的书房。
刚见到申生,他便毕恭毕敬地行了一礼,而后,声音沉重且充满愧疚地说道。
“世子,老臣有罪啊!未能严加管教好小女,才致使了如今这般难以收拾的局面。”
申生看着自己敬爱的老师,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
“太傅,你我都知道,此事的发生,并非棠儿的错,更并非您的过错。
一切只能怪棠儿命运不好,竟然撞上了被人下药的重耳,还惹得全宫皆知。
眼下我已经跟重耳商量好了,等一切风波平息,这件事彻底过去,就让他迎娶棠儿。
重耳他一向重情重义,恩怨分明,我相信,以后他会对棠儿好的。”
杜原款眼中陡然闪过一抹坚定的光芒,语气坚决地说道。
“不可,世子,如此一来,便无疑坐实了宫中传言的公子重耳抢夺兄长妾室的传言。
棠儿若是嫁给了公子重耳,婚后越是恩爱和睦,便越是容易惹人非议。”
申生闻言,顿时有些面露不解的问道。
“那太傅的意思是?”
“老臣愿付出一切代价,哪怕是牺牲小女的清白,也定要保世子周全。
请世子放心,老臣绝不会让此事对世子您的声誉和前程造成任何不利影响。”
“太傅所言的意思是?”申生的心头瞬间划过一丝不安。
“老臣愿意出面证明,此事并非是世子与公子重耳兄弟阋墙,互相争抢同一个女子。
而是小女祁棠为人不加检点,私自趁公子重耳酒醉之机,主动爬上了他的床榻。
老臣恳请世子立刻下令,以扰乱后宫之罪,将小女处死,给众人一个交代。
如此一来,便可消除宫中传言,避免君主误会,以正视听。”
申生听完,大为震惊不已,急忙高声反对道。
“万万不可!岂能让无辜之人代我们受过?”
“世子所言有理,此事不该让棠儿承担责任。”
重耳从书房的门外闯了进来,步伐有力的带起了一阵风。
他刚好也想过来跟申生商讨下此事,却没想到在门外碰巧听到了两人的一番谈话。
“那依公子所见,此事该如何解决?”杜原款满面愁容的问道。
“此事皆因我的妾室姞湄而起,自然该令真正有罪之人得到惩罚!”
重耳的话语掷地有声,在这寂静的空间中回荡,显得格外坚定而有力。
他的脊梁挺直,眼神明亮,仿佛要用这坚定的姿态来证明自己的决心。
杜原款闻言,似乎想说什么,但话到嘴边,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他沉默着思忖了良久,微微点了点头,看似有些无奈的答道。
“公子若是确定要这样做,那便依了公子吧。”
重耳其实是猜得出来杜原款应该想说什么的,只因很多话狐偃之前已经都跟他说过了。
当狐偃刚听到重耳说想要问责姬冠素的时候,他立即急得从座位上跳了起来。
“不可,那姞湄是姞姓之女,其父乃是南燕国的现任国君,姞姓可以说是承载了天运。
昔日的周王室始祖后稷之元妃,便是出自于南燕国,始祖之妻的血脉,命格极贵无比。
倘若将其问罪,极有可能会影响到君主对您的印象,责难您丢了晋国吉兆的命数。
即使退一万步讲,君主不会因为此事而怪罪您,但晋国也需要南燕国的附属。
南燕国自古以来便与卫国、曹国交好,直到延续至这一任国君,才有心投靠晋国。
倘若您将那姞湄轻易处死,南燕国说不定会因为杀女之辱,导致两国邦交再次破裂。
所以,那姞湄绝对不可问罪,您何必要为了一个世子党羽之女去杀害自己的筹码呢?”
重耳听着狐偃劝说的话语,眉头紧紧地拧在了一起,双目中透露出纠结与挣扎。
他在原地不停地来回踱步,心中的思绪纠结反复,如同翻江倒海一般。
一方面,他深知此事的严重性,更明白与南燕国保持良好关系对于晋国的重要性。
但另一方面,祁棠所受的委屈又让他情绪难以平息,内心的正义感驱使他打定主意想要追究到底。
这时,狐偃的兄长狐毛也跟着走上前,轻声说道。
“公子,偃弟说得对,您好好想想看,那祁棠乃是太傅杜原款之女。
而那太傅又是世子申生之师,一心为了世子的前途着想和考虑。
若是这背后没有阴谋,那祁棠好端端的参加宫宴,怎会突然出现在你的面前?
此事实在是经不住细想,您安知这一切不是世子给您身边安插细作的手段?
至于那姞宗女说不定也是一时受人蛊惑,这才被人利用犯下大错,以致惹您嫌恶。
公子您切不可因一时冲动,中了他人的挑拨离间之计,自毁了大好前程啊。”
重耳沉默不语,双手紧紧地握成拳头,手背上的青筋清晰可见。
他的内心在激烈地斗争着,理智与情感不断地拉扯着他。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房间里一片寂静,整个房间里只能听到众人沉重的呼吸声。
终于,重耳缓缓转过头看向狐毛和狐偃,目光坚定而决绝,沉声艰涩的说出了自己的决定。
“两位舅父,我明白你们的顾虑,可是,姞湄犯下这等罪行,我实难容忍。
即便她的身份特殊,我也无法轻易原谅,此事必须有个了断。”
狐毛的脸上露出焦急之色,还欲再劝道:“公子,切不可意气用事啊!”
一直站在一旁未出声的赵衰也上前一步,拱手说道。
“公子,此事确实还需慎重考虑。若真不顾及后果,日后怕是会给我们招来诸多麻烦。”
重耳抬手制止了他们,目光扫过面前的众人,语气坚决,声音铿锵有力。
“此事无需再议,我意已决,不必再劝。
我重耳行事,一向只求问心无愧,胸怀坦荡。
有罪之人,必须要为自己的罪行承担应负的责任。
哪怕真的要被君父怪罪,我也一定要还祁棠一个公道。
哪怕是要失去南燕国的邦交,我也不能让无辜之人所受的冤屈无处伸张。”
说罢,重耳甩袖离去,留下众人在原地忧心忡忡。
众人都知晓,重耳此番决定,必将带来诸多未知的变数。
但他那坚定的神情,让人明白他已做好了面对一切的准备。
从回忆中醒神过来的重耳,言辞恳切地继续跟申生说道。
“世子,我此番前来,正是要将我的这个决定告知于你。
我已决定处死妾室姞湄,为祁棠姑娘正名,洗刷她的冤屈。”
申生目光深沉地望着重耳,缓缓说道。
“重耳,本世子自然知晓你心中秉持的正义一直难以平复。
但姞湄毕竟身份特殊,关系到命数天运之事,此事还需谨慎筹谋,以防不测。”
重耳眼神坚毅,毫不犹豫地说道。
“我已反复思忖良久,只盼世子能给予我支持。”
申生沉吟片刻,而后抬起头来,表情严肃地郑重说道。
“既然你已拿定主意,那我这个兄长当然会选择不遗余力地支持你。
只是,此事还需主持后宫之人代为出面处置,仅凭你我之力不宜插手。”
“您的意思是?”重耳心中似乎若有所悟。
“依本世子之见,此事须得交给萦夫人来解决。”
重耳一脸震惊的望着申生,他自然知道枪打出头鸟的道理,却没想到申生竟会将这个得罪人的差事甩在萦归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