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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崔烈持节杨彪说
    天子看似在敲打贾诩。

    但又何尝不是在敲打他崔烈。

    看着言笑自若的天子,崔烈猛然一惊。

    他竟不知何时,上了天子的船。

    又或者,当天子出现在太尉府的那一刻,就注定了他崔烈要和天子牢牢的绑定在一起。

    除非当天子离开之后,他就立即奔赴太傅府上,揭露天子要谋反的事宜......

    但,天子谋反什么呢?

    世人又会怎么看他崔烈。

    寻思到此处,崔烈心中五味杂陈。

    这时,收服了贾诩的刘辩心情大好,正好也扭头看向崔烈:“崔假太尉,你觉得袁隗和董卓两个人,谁会赢?”

    “太傅,董卓?”

    崔烈一愣,下意识道,“那董卓不是袁隗豢养的恶犬么?

    虽有精兵悍将,但雒阳禁军之权已在袁本初手中。

    丁原的并州军,也以袁家马首是瞻。

    董卓虽然桀骜,在雒阳却如孤身一人般,岂敢放肆。”

    刘辩摇了摇头,道:“袁家掌握的兵权,犹如镜中花,水中月。

    而董卓的三千悍卒,却是百战余烬,此次来雒阳,更是奔着荣华富贵而来。

    阻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两者若开战,袁家必败。”

    崔烈眉头紧皱。

    就在这时,贾诩开口道:“圣上所言极是,西北边陲的粗糙士卒,哪里见过雒阳这等繁华大城。

    若不能震慑他们,必有祸乱。

    董卓要想继续掌控他们,所需的钱粮不计其数。

    至于并州军马,那丁原去岁才任并州刺史,虽有能耐降住并州军头,但却难收军心。

    而董卓历任并州刺史和河东太守多年,在并州颇有威望,如今又是并州牧。

    我恐他振臂一呼,再许诺好处,那并州兵听谁的还是两说。”

    闻言,崔烈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刘辩则是不动声色。

    从历史来看,贾诩这人谋略、人心都不差,唯独有两点不好——日常惜命、工作摸鱼。

    他看似半开玩笑的话,实际上绝对不是开玩笑。

    相信贾诩能看出他的决心。

    见崔烈依旧不表态,贾诩继续劝说道:”董卓若掌朝纲,还有太尉的活路么?“

    闻言,崔烈道:”不管董卓、还是袁隗谁掌朝纲,和老臣都没有关系。

    老臣效忠的是国家社稷,为的是天下黎庶,只是目前身居虚职,有心无力罢了。“

    这话说的漂亮,但言下之意也很明显,天子你让老臣拼命,总归要给些好处。

    刘辩看向赵淳,对方自怀中取出天子之节。

    双手把节仗递给跪地的崔烈,刘辩开口道:”太尉可持节便宜行事。

    议郎崔均,可为太中大夫。

    朝中时局若能安定,当议假太尉为太尉,封侯。

    西河太守崔钧,可入朝中,暂为侍中,补缺九卿。“

    崔烈双手接过节仗,心潮起伏道:”陛下欲安定朝局,再兴大汉,不嫌臣烈智谋短浅,委以重任。

    臣定效犬马之劳,唯以死报陛下。“

    ”好,我得太尉相助,必能安定朝局!“

    刘辩正要上前,崔烈却急忙稽首,连道不敢。

    于是,赵淳和贾诩上前,两人一左一右把崔烈扶起。

    接着,刘辩问道:”前事如此,不知雒阳城中还有多少人心念天子,如此我也好统筹全局。“

    这话说的就比较隐晦了,其实相当于问崔烈,在京城中谁是你的人,而且是带兵的那种。

    崔烈道:”射声校尉田芬和越骑校尉王瑰为人忠心,心念天子。

    微臣持节前去的话,其必然听从天子号令。“

    刘辩微微颔首,不得不说,崔烈的话说的更漂亮。

    射声校尉七百人,越骑校尉七百人,这崔烈不显山不露水的,竟能调动如此多的军马。

    想来禁军中,大都被各个百官公卿变相控制,只是大家互不统属罢了。

    可当他们决定一致要干掉天子的时候,天子也只能饮恨退位。

    刘辩最后补充道:“我说这些,虽说都是假设。

    但目前这么多外军在雒阳城,禁军和郎卫都在别人手中。

    太阿倒持不说,我虽贵为天子,却犹如捧着千金的稚子,独行于闹市。

    我死无碍,只是不能膝前尽孝,侍奉太后。

    所以才来找太尉,不过是要太尉适时调度人马,护卫太后周全罢了。“

    崔烈急忙行礼表忠心:”臣烈必以死守护天家周全。“

    这边事情安排妥当,刘辩便要离去了,他看了贾诩一眼。

    贾诩再次进策道:”太尉可以太尉之身份,去并州军中抚慰军士,择机收拢部将。

    袁氏以太尉为虚职,定不会阻挠在意。“

    崔烈笑道:”喏,再过几日,这黄门侍郎,怕是要成侍中了!“

    离开了太尉府,刘辩马不停蹄的前往下一站。

    ......

    杨彪劝退了袁绍,又开始劝说董卓:“仲颍啊,你莫要生气。

    今日朝会,太傅是要推你总领大将军府的。

    不知怎地,天子忽然站出来,定说本初有大功,要升他做后将军。

    你也知道,本初可是天下楷模,清流领袖,多年来搭救了不知道多少士人。

    所以太傅也要顾虑其他人的看法。”

    董卓拱手道:“卫尉,额明白!“

    “轰隆隆!”

    就在这时,一声闷雷,原本还晴空万里,眨眼之间,豆大的雨滴就滚滚而落。

    杨彪抬起头,眯起眼睛,甩了甩袖子。

    董卓开口道:”这场雨,可是淅淅沥沥下了六十多日,天气阴潮,不若先在帐中躲避一时。”

    杨彪正要上车,闻言看了看左右道:“也罢,我虽有马车,但左右却是要淋雨的。

    公挺,你先回去告知少府,说这边已经安定下来。”

    闻言,杨琦拱手道:“唯!”

    又向董卓拱了拱手,随即带着一队人快速离去。

    杨彪则在董卓的带领下,走进了军营中最大的营帐。

    一时双方坐定,杨彪看了看左右,道:“仲颍,你今日太冲动了些。”

    董卓耿直道:”杨大夫,你我都是关西人士,有什么话,尽说无妨。这大帐左右并无耳目。”

    杨彪捋了捋胡子,这才说道:“董并州不日就要北上并州,却不知还能再到云中么。”

    董卓大吃一惊,道:“杨大夫这是什么意思,额董仲颍这么多年,可是唯太傅之命是从啊!”

    杨彪举手示意,董卓上前几步,靠近跟前。

    “太傅对阁下的爱护之心,我们也是知道的。

    但是,太傅年纪不小了,经此一事,早有养老之心。

    总领朝纲的,定是后将军袁本初,今日你这一闹,他日还有命在!

    到时候就算太傅有心回护,但手心手背,他最终还是袁家人啊!”

    董卓大吃一惊,叩首拜道:“杨大夫,救我,救我啊!”

    杨彪再次捋起胡须。

    董卓又道:“额不过一边疆武夫,只爱打仗和带兵,求家中安稳富贵罢了。

    朝政这些东西,额是一点都不想管,太废脑子,还请杨大夫一定要救我啊!”

    杨彪这才扶起董卓,口中道:”太傅年纪大了,袁本初年轻气盛,不知大局,这朝政还是要在你我手中,才能得安稳。”

    董卓迟疑道:”愿听杨大夫之言,只是太傅于我有救命征辟之恩,不忍为之。”

    “太傅,太傅故作清高,实则是天下最大的蛀虫,仲颍,汝可不要自堕啊!””

    杨彪愤声道。

    董卓一脸懵逼,道:”愿闻其详。”

    ”天下间的士人,当为清流。

    恒灵皇帝时,禁锢士人,称之朋党。清流士人,无不深受打击。“

    杨彪一声长叹,”这个时候,士人们应该团结一心,这天下,才能回到正轨。

    偏生一些世家,表面上自命清高,为天下之尊;

    私底下却投靠宦官,互为表里,致使朝局糜烂数十年,天下崩溃。

    这些人看似忠心,实则是害群之马啊。“

    董卓躬身行礼,道:”杨家世代名臣,忠直清德,面对奸宦,誓死不退,关西人无不敬佩,咱也是非常敬佩的!”

    杨彪点点头,道:“仲颍啊,你是六郡良家子,身世清白,可不能沾上奸宦的污垢啊。”

    董卓奇道:“杨大夫说哪里话,如今奸宦全部被诛杀,哪里还有污垢?”

    “奸宦虽然已经伏诛,但余毒还在!”杨彪循循善诱,“若你之故主要为王莽,汝待如何?”

    “这?”

    董卓眨了眨眼,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我董卓世受汉恩,岂可从贼,当为天子尽忠。

    只是如今天子乃刘氏遗毒,不若董侯聪颖贤能也。”

    杨彪点点头,道:“为了社稷和黎庶,君可为霍光也。”

    忽然,杨彪压低声音道:“我能说动百官众卿,你能掌控军中么?”

    董卓也压低声音道:“杨公放心,额昔年为羽林郎,又征战多年。

    这军中颇多校尉,都与额有袍泽之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