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阴瑜的目光,刘备看到了远处正在喂孩子的女子。
他扶起阴瑜道:“瑜弟有如此之心,我刘玄德又岂能吝啬纸笔!”
随即唤道:“益德,拿纸笔来!”
“唯!”
闻声,一名高大威猛的男子快步离去。
“刘椽,此乃枉法,以后但凡有族诛、或连坐之事,那大家都纷纷休妻好了!”
郭奕劝说道,“这个口子不能开!”
“法外还有情,有义。
况且我们不是廷尉,事情自有廷尉处置。
作为好友,舐犊情深,问你讨要一副纸笔都不给,也是无情之人!”
刘备冷哼一声。
“这......我们虽非廷尉,但也要守法!”
郭奕被训斥的脸色发黑,冷声回应道。
“此事我自为之,郭奕,你可据实上报!”
刘备冷声回应。
“我大兄说话,汝没听见么?”
郭奕还要争辩,一个雷霆般的吼声忽然在耳边炸响,吓得他一个趔趄。
胸中一股恼怒升腾,他猛地转过身,顿时倒吸一口冷气。
好一个健硕的大汉。
若是刘辩在此,定会判断。
此人身高大约一米八五左右,高大威猛,双眼圆瞪,势若奔雷。
古铜色的皮肤,炯炯有神的眼眸,高挺的鼻梁,搭配刀削般的脸部线条,和后世东北的刘烨有几分神似。
“这,这,这......”
郭奕口齿都不伶俐了。
“益德,不可无礼,郭奕不过是世代治法,掉到法桎里罢了。”
刘备自张飞的手中接过纸笔,劝诫道。
随即转过身,把纸笔等物递给阴瑜。
“哼,不是大兄说话,让你尝尝俺幽州的大皮锤!”
张飞哼了一声,庞大的身躯晃了晃。
郭奕早已额头冒汗,闻言连忙转身离去。
“匹夫,匹夫,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不多时,一封休书写好。
阴瑜颤颤巍巍的向那名女子走去。
几名侍卫想上前阻止,但看了一眼冷眼横对的张飞,还是停住了脚步。
“郎君!”
看着缓步而来的阴瑜,那名正在喂孩子的女子,急忙起身。
“荀采,你我姻缘已尽,拿着这份休书,回家去吧!”
阴瑜有些不舍的看了对方一眼,把休书扔了过去。
“什么,你要休我?!”
原本温婉文静的女子,双眼瞪起,勃然大怒。
“你我相约,立志生同衾,死同穴,你居然要休我!”
阴瑜并未理会,而是径直离去。
“阴瑜,你若敢走,我现在就死在这里!”
荀采不知何时藏了一把菜刀,见状直接横在了脖子上。
闻声,阴瑜的肩膀颤抖了下,他转过身,已是泪流满面,道:“采儿,你何苦如此?你拿了休书,改嫁去吧。”
荀采直起身子,不容置疑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嫁了你阴瑜,活着是你的人,死了是你阴家的鬼,尸体也要葬在你阴家的坟茔里。”
“采儿,我身子不好,大限已至。
你要是念着我,又怎能不顾念我们的女儿。”阴瑜劝说道。
“正因为如此,我若改嫁,女儿怎么办?”
荀采瞪着眼,声音幽怨。“我绝不改嫁,你若不把休书拿走,我此刻死了干净!”
“唉!”
阴瑜长叹一声,缓步走过去,捡起地上的休书。
“郎君!”
看着颤颤巍巍,几乎跌倒的阴瑜,荀采再也忍不住,上前扶住对方,失声恸哭起来。
“玄德,玄德!”
.门外忽然传来一个呼声。
“何事?”
刘备回头看去。
“老师唤你前去。”
“卢公?”
刘备犹豫了一下,转身离去。
......
“三署为五官署也,左、右署也,各署中郎将以司之。
都国举孝廉以补三署郎,年五十以上属五官,其次分在左右署。”
......
一行三人,出现在郎署的大门前。
为首那人二十八九岁的样子,面容还算俊朗,但皮肤稍显粗糙,耳垂偏大,两只胳膊抱在胸前,盘成麻花状。
“兄弟们,知道俺们为什么混不好么?”
他抽了抽鼻子,“就是因为没进这个门啊!”
“进去一趟就行啦?”
左侧男子身高八尺,面容同样还算俊朗,五官也很端正,就是声音有点大。
“嗯!”
为首那人重重的点点头,一脸自豪的表情。“三署郎,可以说是咱大汉最藏龙卧虎的地方!”
“郡守举的孝廉、州及公府推的茂才、还有些两千石的和列侯的子弟被恩荫的,以及一些特进的,还有每一年郡中来做上计汇报工作被看中的......都会拜为郎官。
就像你们大兄我这样。”
“大兄威武!”
左侧男子兴奋的说道,“当了这郎官,就可以说俺们是士人了吧?”
“哼,刘君是,你不是。”
右侧大汉冷哼一声,“进了郎署,要注意尊卑,我们只是刘君的侍卫部曲!”
他的个头更高,以后世眼光看,差不多有两米左右,一张脸黝黑发亮,胡须很长,打理的很整齐。
“哎,老二,你这就见外了啊!”
左侧男子愤怒道,“大兄都说了,咱俩是兄弟。而且经常和我们睡一张床,这感情杠杠的,叫大兄咋滴啦?”
“即便如此,那你也该叫某仲兄,而不是老二!”
右侧大汉忽地瞪起眼睛,沉声说道。
“好吧,仲兄!”
左侧男子耸耸肩膀,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好了,这里是雒阳,大汉的京城,这里是中枢官,以后把幽州的土话腔调,都收一收。”
正沉浸在幸福中的为首那人,忍不住教训道。“听听,听听当年袁本初的雒阳官腔,那叫一个地道。”
这三人,正是后世出名的刘备、关羽和张飞。
“大兄,那荀采和阴瑜的事情,咱们不管了?”
张飞问道,坚毅的外表内,还有一颗柔软的心。
“放心,我来的时候,已经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回报给卢公了,卢公素来敬佩性情忠贞之人,定会妥善处理。”
刘备摆了摆手道。
“咦,兄台所言,有什么忠贞之事啊!”
就在这时,几名郎官正携手而来,听到三人的对话,居中那人拱手问道。
刘备倒也不隐瞒,详细的叙说了一遍。
“此乃烈女也,当可名列于竹帛!”
居中那名郎官忍不住拍手道。
闻言,又一名郎官道:“蔡谷,你若是能做个兰台令史,倒真的可以把这一段写进去。”
蔡谷谦逊的笑了笑,道:“我是不行,不过家兄蔡邕,倒是喜欢记载这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