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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香火钱
    元酒走下公交车后,宋文珍和周宴都齐齐围过来,两只鬼看着她站在马路边,缓缓张开了左手,一盏被点亮的纸灯笼从她葱白修长的五指间慢慢升起。

    小小的灯笼不停旋转着,光影变幻间,他们依稀看到了上面罗刹与美人交织的动态图像,亮橘色的灯光照亮了元酒半张明媚稚嫩的脸,但暖洋洋的光线却没有照亮她幽深的瞳孔,她的神情空寂而又清明,仿佛永远不会这世间的生死蛊惑,流露出一丝丝浅显的悲伤。

    原本小小一只纸灯笼飞到公交车右前方,变成了正常灯笼大小。

    灯光照亮了前方的路,破破烂烂的公交车吱呀一声,关上了前后的车门,努力了几秒钟终于发动,跟着灯笼缓缓向前而去,须臾便消失在雾蒙蒙的南桑镇。

    元酒站在路边目送公交车消失,转身时正好撞进了雍长殊审视的眼神中。

    她茫然地眨了眨眼睛,歪着头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

    雍长殊回头看着重新包围南桑镇的雾气,内心充满了疑惑。

    元酒这个人身上满是谜团,就连他有时候都想不明白。

    但是他又能明显感觉到,她内心平和宁静,面对所有事情都有自己的态度,从不吝啬温柔,也从不失去自己的果决。

    “走吧。”

    元酒抛出两仪刀,雍长殊看着飘在半空中的周宴和宋文哲,轻声问道:“他们怎么办?”

    两只魂魄殷切地看着元酒,希望能她妥善安置。

    元酒犹豫了两秒:“你能把他们收起来吗?”

    雍长殊想了想,反手从自己的空间拿出一串黑色的珠串:“这个可以用来收纳魂魄,也可以养魂,你先拿着用。”

    元酒接过珠串后,指腹轻轻摩挲着黑玉珠子,抬起眼帘道:“这珠子可都蕴藏着淡淡的灵气,戴着十分养人。”

    “灵气稀薄,相比于归元观,实在鸡肋。”雍长殊叹气道。

    这珠串应该是戴在手上的,共有108颗打磨得圆润的黑玉珠串联而成,寻常人长年佩戴可以延年益寿,因为珠串上淡淡的灵气可以养人,而且珠串上刻画着微小的聚灵阵,因此灵气并不会越来越少,只要不动阵法,这珠串上的灵气可以维持很久很久,传个几代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元酒抬手招来宋文哲,那家伙看着她手上比豌豆还小的黑玉珠子,迟疑道:“我这么大个子,真的能塞得进去?”

    元酒似笑非笑道:“你都不是个人了,还想着自己体积,真是难为你了。”

    宋文哲还想辩解什么,元酒已经出手将他塞进了一颗珠子里。

    周宴自行飘过来,有点忐忑与害怕,小声问道:“塞进去会疼吗?”

    “不会,和你住小房子差不多。”

    元酒看着她怯生生的表情,也将她收了进去。

    她随手抛出两仪刀,刚准备纵身踏上刀身时,一道风从脸侧掠过,接着便是左肩肩头一重,一只毛茸茸的白色狐狸安安稳稳蹲住,扭头淡定地看着愣住的她:“快!”

    元酒踏上刀身,两仪刀便“咻”地一下飞了出去。

    雍长殊惬意地眯着眼睛,感叹道:“你这御刀飞行,很实用。”

    元酒稳着刀身与平衡,不咸不淡道:“想学?”

    “并不。”雍长殊摇了摇头,身后毛茸茸的尾巴轻轻甩了两下,“搭你的刀就好了。”

    有司机不用,干嘛要自己努力呢?

    ……

    两人回到道观,夜色已经很深了。

    南巢和钱武安已经睡下,不过道观门口留了一盏灯,两人从两仪刀上下来后,看着挂在道观门前那盏亮起的木雕灯笼,不由露出一抹微笑。

    “你这个小徒弟挺有意思的。”

    雍长殊推开道观大门,元酒跟着走了进去。

    她表面不动声色,但言语中却暗藏炫耀之意,轻声道:“南南是个心思很细腻的孩子。”

    “南南应该在厨房给你留了晚饭,吃吗?”

    雍长殊本来是打算径直回房的,但是想到南巢的手艺,又跟着元酒去了后院的小厨房。

    南巢给雍长殊留了一整只烤鸡,鸡肉外皮烤制得油光红亮,元酒从才垒的小烤炉中提出被炉子余温烘烤着的整鸡,放在了垫着荷叶的大盘子上。

    “整只都是你的。”

    元酒看着漂亮的烤鸡,又有点馋。

    但是……这是她中午和晚饭都吃了,现在还是把这只留给狐狸吧。

    跟辛苦了一天的大狐狸抢肉吃,好像确实有点不太道德。

    雍长殊嗅着肉香味儿,嘴角忍不住微微翘起,夸赞道:“如果你那小徒弟不是考上了北海大学,我觉得他毕业去创业,开个私厨也是极好的。他的手艺也不知从哪儿学的,确实非常了不得。”

    “他看小视频学的。”

    这个元酒有发言权。

    南巢在学厨方面有着极高的天赋,很多菜品他只研究小视频几天,很快就能将菜品复制出来,虽然不知道这世上顶级的厨师做的饭菜是怎样的,但是南巢做的饭菜绝对是她吃过最好吃的。

    雍长殊端着盘子,准备回房间享用美食。

    元酒去井边洗了洗手,看着他回房的背影,忍不住眯起眼睛。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他浑身都透着愉悦,比今晚回来之前心情要好,步态虽然看着和平时差别不大,但是却给她一种要踮起脚尖小跳步的感觉。

    ……

    次日一早,道观又来了新访客。

    南巢刚从山上跑下来,就看到了道馆门口停放的几辆悍马。

    “你们是?”

    南巢抬手擦着汗水,脸上运动后留下的红晕还没有褪去,慢步走到几人面前,疑惑地看着他们。

    站在门口的中年男人,方脸,短发,带着黑框眼镜,穿着烟灰色的休闲装,但看起来气质卓然,举手投足间大气从容,一看便是非富即贵。

    中年男人拿出一张名片,双手递给了南巢,十分礼貌客气地说道:“我是司景景的父亲,司林昌。昨天承蒙贵道观观主恩情,救了我女儿景景,昨天时间太晚登门不适合,所以今早我们才来拜访。”

    南巢看了眼名片上的字眼,微微愣了好几秒。

    上面赫然写着景均珠宝董事长,司林昌。

    景均珠宝在北海市本地很出名。

    他只是个穷学生,守着一个破破道观,其实本不该知道这种阶层的人。

    但景均珠宝每年都有慈善项目,司家在他上的高中设置了一个阳光助学的项目,无偿资助年级前五十人,帮他们缴了三年的食宿费用,还设置了一了景均奖学金,他连续得了三年资助和奖学金。

    可以说,如果没有司家好心捐助,与建立这个助学项目,他想三年无忧读完高中,可以说是一件非常非常困难的事情。

    ……

    南巢回神后,立刻说道:“司先生你好,你们先跟我进去吧。”

    南巢有些激动,得了面前之人很多帮助,但是他们却从来没见过面。

    因为司家设置奖项后,每年都会自动把钱打到学校,就算是学校内的颁奖仪式,司家父子也几乎从不出席,一般都是派慈善项目负责人过来走过场。

    跟在司林昌身后的是他儿子司文钧,最后面是精神还有些萎靡的司景景与手提礼品的助理和司机。

    南巢领着他们进院子时,元酒正坐在菩提树下的椅子上打哈欠,左手提着刚烧开的热水冲茶。

    清晨一杯茶,喝了醒醒神。

    雍长殊穿着一条烟灰色的九分休闲裤,身上穿着白色字母印花t恤衫,外面套着一件轻薄的白色宽松衬衫,手里抱着一只很大的木匣,步态悠闲地从月洞门后出来,看到坐在椅子上泡茶的元酒,笑得温雅淡然:“我就知道,你肯定在前院喝茶。”

    元酒见他走过来,又揭开一只倒扣的茶盏,往里面斟了一杯茶。

    “坐。”元酒放下茶壶,看着他怀里的木匣子,问道,“你拿的什么?”

    “猜猜看。”

    雍长殊将木匣子放在石台上,坐在她身旁竹椅上,端起茶杯轻轻吹了一下,呷了一口清茶。

    元酒刚想猜,余光便看到有人跟在南巢身后进来,撇到司文钧和司景景的脸后,她端着杯子吹散了热气,轻笑道:“看来是猜不成了。”

    雍长殊回头看着司林昌和司文钧,撇到他们身后提着东西的司机与助理,眉头轻轻挑了挑。

    这是……赶上了?

    别跟他准备的东西撞了,那他这辛辛苦苦准备了还几天,是忙活了个寂寞?

    ……

    “师父,这是司先生,在门口等了有一会儿了。”

    元酒轻叹:“现在一个个上门都很早啊。”

    也幸亏她从来不睡懒觉,不然睡着正熟被人给吵醒,肯定恨不得提刀砍人。

    司林昌笑着说道:“元观主,昨天你大义救下小女,我们一家真是感激不尽,所以今早登门拜谢,冒昧来访,还望见谅。”

    元酒上下打量了他两眼,抬手邀道:“请坐。”

    司林昌入座后,元酒给他也倒了杯茶,但是院子里凳子不够,元酒看向南巢:“去后院搬几个凳子过来。”

    “不用不用,我们站着就好。”助理和司机连忙道。

    “去。”元酒并未听他们的。

    南巢立刻去搬凳子,司机和助理见状,立刻放下手里的东西跟着去帮忙。

    司林昌微微侧首,看了眼站在身边的司景景:“景景,元观主昨天救了你的命,还不赶紧道谢?”

    司景景愣了愣,抬眸看了眼元酒,整个人还有些懵圈。

    元酒看着就像个小孩子,昨天真的就是这么小一个女孩子救了她吗?

    “景景!”

    司景景倏然回神,恭恭敬敬给元酒深深鞠了一躬:“元观主,真的非常感谢你昨天出手相救,我昨天从头到尾都没有醒过来,真的是太麻烦你了。”

    “无事。”

    元酒看着司景景漂亮精致的面孔,只短短观察了几秒,就收回了视线。

    这个小姑娘面相有些杂乱,这才刚解决了性命之忧,又冒出几朵沾着黑气的桃花。

    感情不顺,烂桃花不断。

    但是她也没有提醒的义务。

    人这一辈子过得就是未知,未来充满了不可预料。

    她有时候不太喜欢帮别人去规避未来灾祸,因为命数这种东西,你能规避一次,却不能规避次次。

    她更专注解决当下的困境,这样远比忧虑不可捉摸的未来更有意义。

    ……

    司景景准备退到一旁时,元酒忽然开口道:“昨日不是我一人功劳,多亏……”

    “咳咳——”

    雍长殊忽然咳嗽起来,打断了元酒的话,略沾薄怒的眼神横向元酒,无声警示她克制自己,不要说些伤感情的话。

    司林昌和司文钧齐齐看向雍长殊,元酒无奈摇头笑了笑:“昨日是有人扮成了司小姐,协助我们完成额后续抓捕工作,并非我一人功劳。”

    司林昌和司文钧震惊了片刻,问道:“不知元观主可否告知是哪位如此……”

    雍长殊默不作声,沉着一双冷星般的眸子,玉白色的耳廓微微泛红,不动声色地捏紧手中的茶盏,眼角余光一直注意着元酒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

    “不方便透露,他乐心助人,且比较低调。”元酒笑容清浅地将目光斜向雍长殊。

    只见雍长殊耳廓通红,对她的目光视而不见,故意移开了自己的视线,盯着正在咕嘟嘟冒热气的小茶壶。

    司林昌恍然,感慨道:“原来如此,我们司家还是对元观主和这位不知名的好人非常感激,为表诚意……”

    司林昌为维持侧身,接过了司文钧递来的卡和一份合同。

    “这是我们司家感激元观主出手救下小女,想表达的一点点心意。”

    “卡里有三百万……”

    元酒听闻只轻轻抬眉:“我的规矩,帮人解决一次事情收五十万。”

    司林昌和司文钧对视了一眼,司文钧很快便领悟,道:“五十万是元观主救下我妹妹的酬金,剩下的二百五十万,是我们捐给道观的香火钱。”

    元酒眨了眨眼睛,忽然回头看了眼大殿。

    大殿门前的彩带忽然扬起,雀跃地在空中打转儿。

    元酒一脸无奈:“……”

    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