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破了吴百珍,屠金波那边审讯起来就轻松许多。
因为吴百珍为了推卸主要责任,将事情全都甩锅在屠金波身上。
屠金波如果想减轻罪行,肯定是不会轻易就认罪,与吴百珍之间还有得撕,双方证词还有得磨。
屠金波醒来后,知道自己被吴百珍出卖,忍不住在审讯室内破口大骂,最后被警察斥责制止,才不甘心地坐在椅子上,一脸愤恨,表达出拒不配合调查的意思。
警方拿到签发的搜查令后,去屠金波的住处仔细搜查,最后在元酒留下的线索引导下,在米袋中发现了装着蓝宝石胸针的首饰盒。
人赃并获。
这让屠金波失去了主动认罪的机会,即使他不承认,盗窃巨额财物的罪名也跑不了。
这会肯定是十年起步。
在人证物证齐全的情况下,屠金波也自知难逃惩罚,为了减刑终于选择坦白从宽。
根据他的供述,盗窃张家保险柜中财物的起因,还得从吴百珍偶然提及在张家工作时的一些经历说起。
因为吴百珍工作区域主要集中在张家一楼和地下室,对这些地方最是了解,起初她只是发现张家老爷子偶尔会去家里的地下室,有时候出来会带一瓶红酒,有时候什么都没拿。
起初吴百珍也没多想,只是后来偶然一次机会,她去地下室拿东西时,听到了地下室的响动声,透过门缝发现老爷子一个人在移动酒柜。
她感觉奇怪,但没声张就悄然离开了。
直到后来,她单独去地下室的时候,注意到酒柜附近地面的挪动痕迹,才意识到张老爷子可能在里面藏了什么东西。
不然对方也不会大费周章地搬动那么沉重的柜体。
所以她趁着无人的时候,挪动了酒柜,发现了一块稍微有点松动的木板,拿开之后发现是一只保险柜。
因担心触发保险柜警报,所以她也没有贸然去动那柜子,而是把地下室一切复原,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
张家给的福利报酬丰厚,一开始她也没动歪心思,只是后来在过年的时候喝了几杯酒,不小心说漏了嘴。
没想到屠金波就把这事记在了心上,并且很早就开始在想着,怎么才能把保险柜里的东西搞到手。
张家毕竟是大户人家,家里用的全是老员工,而且基本上都很忠心,家里各个地方都布设的有监控摄像头。
屠金波还真没有特别好的办法,悄无声息将保险柜打开,然后再带着东西离开。
他需要找个帮手。
而且这个帮手必须对张家很了解,且不会引起任何人怀疑。
于是他开始对吴百珍大献殷勤,那段时间为了和对方打好关系,他想了不少门道,还狠狠折腾了一番。
这让吴百珍终于开始信任他,加上吴百珍儿子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女方家狮子大开口。
在多重因素的影响下,吴百珍同意帮忙打掩护,并且开始悄无声息地观察起张家,为屠金波寻找最佳盗窃的时机。
首先是观察家里监控的位置与时间。
吴百珍是个心很细的女人,发现后院的监控大多还没更换全景摄像头,这才找到了让屠金波进入地下室的机会。
剩下的,就是把人带进张家。
这个也非常简单,因为之前屠金波就偶尔来张家兼职修理园景的园艺师,只需要等到再一次张家请人修理园景,就可以开始行窃。
地下室的大门,是吴百珍趁着别人不注意,故意弄坏的。
加上张老爷子那段时间病重,张家人也顾不上家里这些琐事。
令这次盗窃变得越发顺利。
从那天早上进入张家开始,到晚上下班离开张家,一切都顺利的不可思议。
甚至之后张家人也没有注意到地下室保险箱失窃,直到老爷子去世……张家兵荒马乱。
两人心惊胆战过了一段时间,发现窃宝的事情竟然没败露,慢慢就放松了紧绷的神经,直到今天早上警察突然上门。
至于张家另一件古物金钩,在第二天屠金波就转手了。
说起来,这个买家也很奇怪,一开始就匿名雇佣他去偷窃张家的宝物。
还明确指出了就在地下室酒柜后的保险箱内。
当时接到对方电话,屠金波背后惊出一身冷汗,以为自己筹谋了几个月的计划突然就暴露了,条件反射就挂断了对方的电话。
直到三天后,他再次接到那个电话。
中途试探性地打探对方身份,但无果。
不过他渐渐摸清对方的确不清楚他的计划,只是有目的地找他偷窃一件东西。
原因无他,他有入室盗窃的前科。
这件事很少有人知道,因为他第一次犯案还未成年,在少管所关了几个月就出来了。
出来之后,他父母对他严加管教,虽然他学习不太行,但是父母稍微有些关系,托人把他塞进了一家搬家公司里当工人。
因为这份工作收入还算不错,能勉强养活自己,他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再犯案。
直到后来和公司里一个老员工有矛盾。
他想离职,但是贸然辞职,他的生活都很困难,于是一直在悄悄找下一份工作。
这期间碰巧赶上过年,又听他舅妈提起张家的秘密,在找工作四处碰壁的情况下,渐渐就动了歪心思。
虽然完全不知道哪个买家从何处知道他的案底,且还有能进入张家的机会,但对方出手非常大方,直接先给他打了一笔定金。
他看到突然出现在账户上的一笔钱,心思立刻就活络起来,跟对方说自己是两个人合作,又让对方给了一笔定金,打入吴家的账户。看到对方出手这么痛快,他就知道这人应该和张家关系不太好,或者是有点什么恩怨,按照原本的计划开始了偷窃。
原本以为保险柜里会存放挺多宝贝的,结果里面就只有两件东西。
一个看着有些年头的金钩,一个看起来很昂贵的蓝宝石胸针。
雇主只让保险箱里的一件东西,他就昧下了那个看起来更贵的胸针,把金钩卖给了对方。
而对方拿到金钩后,竟然表现得非常满意,很痛快又打过来第二笔钱。
他背后也嘲笑那人是个冤大头。
那个金钩融了也就一两千克,价值最多百万,但是对方却花了几百万来雇佣他们偷回来。
可是现在,屠金波完全笑不出来了。
蓝宝石胸针被找警察找到了,那个金钩他也从警察口中得知,那是张家传了很多代的传家宝,价值完全无法用金钱估量。
他这次盗窃涉及的金额巨大,牢底怕是要坐穿。
……
警察手指在笔记本电脑上敲了几下,拧眉问到:“那只金钩你是怎么交给买家的?”
“装在一个绿色的编织袋里,放进鑫鑫商超门口的寄存柜中,我把小票塞在他说的一栋建筑顶楼的外墙暗格内,然后就走了。”
“具体时间,小票的具体位置。”
警察知道这是最关键的信息,可以让他们距离金钩的去向更进一步。
屠金波垂头丧气地瘫坐在椅子上,手腕上挂着“银手镯”,满脸绝望地交代了地址和时间。
很快他就被带去拘留,两名警察立刻开车前往鑫鑫商超,去找商场的负责人调取当天的监控。
到了商场后,一名警察跟负责人去监控室,临走前被交代道:“记得截取视频时间长一点,从那天往后的三天内,监控全都拷下来。”
“明白。”
因为没办法确定对方去寄存柜提取赃物的时间,所以他们需要大范围筛查,希望能尽快有收获。
除了商超的监控,警察还去了屠金波说的那栋老式建筑顶楼,发现这栋建筑位置偏僻,周围很多地方没监控,有监控的地方死角也很多。
走访了楼里的居民,得到的有用信息非常有限,只是进一步让他们确定,通过小票这条线索找人是行不通的。
这栋单元楼甚至没有大门,意味着谁都能进入。
顶楼也是家家户户都能上去,平时门不会上锁。
至于顶楼角落放着的旧沙发后面的暗格,他们都不清楚是怎么回事,觉得可能是小孩子玩耍时掏的。
旧沙发是以前住户不要的,搬到了顶楼就在那儿放着,沙发主人几年前就全搬走了。
午后,元酒与张德曜同时出现在警局门口。
张德曜抬手请元酒前面走,沉稳冷静地与元酒交换信息:“警察给我打电话说通过监控找到了取走金钩的人,但是对方蒙的很严实,监控并没有拍到正脸,所以让我过来先看一下。”
元酒耸了耸肩,摊手道:“先看看呗,虽然不一定能找到,但有线索总归是好事。”
进了警察局,元酒接连碰到好几个熟悉的面孔。
她一脚准备跨进警局的接待室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走廊响起,她一回头就看到李宏启那张严肃正气的面孔,顿住脚步扬了扬右手,笑着问候:“李队长啊,好久不见了。”
李宏启看到她的笑脸,肃正的脸上也浮上一抹笑意:“元观主,的确是很久不见了。”
元酒下意识地先打量他的面相,忍俊不禁道:“红光满脸,春风得意啊。李队长最近是恋爱了?”
“什么都瞒不过你。”李宏启将手里的卷宗一合,眼角弯起的时候也有了一条细纹,坦然大方地承认道,“最近确实谈了女朋友,相处得很不错,如果顺利的话,明年初应该能结婚。”
“这么快啊?”元酒有点意外,但很快就热络地说道,“不过这是好事呀,有需要我的地方,可以随时来找我。”
“比如给你新房看个风水,给你们算算适合订婚结婚的时间之类,看在你是熟人的份上,算你八折优惠。”
李宏启忍俊不禁,将文件夹在腋下,笑声爽朗:“那当然,元观主的本事鄙人可是深有体会。”
“我听局里的同事说,你现在是在帮张家找失窃物,过程还顺利吗?”
元酒叹了口气,靠在门框上无奈道:“这让我怎么说呢?我没什么可以发挥的余地,只能借助你们的力量找线索。”
李宏启看了眼接待室里的两名警察,年纪都不大,一个是从扫黄调来的女警,一个是在局里待了一年多的青年警察。
“我跟你们进去看看吧,介意吗?”
元酒抬手邀请,眼神满是无奈:“你要是愿意帮忙,我自然是乐意得很。”
老刑警的经验和直觉都是很宝贵,李宏启愿意过问这案子,应该能提供不少有用的建议。
李宏启出现在接待室时,两名负责此案的警察明显紧张不少,但很快就镇定下来,讲起他们的发现。
“金钩是在9号上午十点十七分存放进鑫鑫商超的储物柜,在下午五点多人流量高峰期被提走。”
“从监控视频上只能看到是个成年男性,身高在175到185公分之间,戴着黑色的口罩和帽子,穿着黑色的运动卫衣和裤子。”
“没有进入超市内,只在储物柜前取了东西,很快就离开了。”
“从他取东西,到离开商场监控范围,所有监控我们都查看过了,没有拍到正面。”
中午的时候,他们又拿着这个人照片,调出商场附近几个路口的监控。
戴着黑色帽子的男人没有乘坐公共交通,是步行离开的。
“在汇奚路口,这个男人上了一辆套牌的日产车,开出了市区范围,彻底失去踪影。”
“基本情况就是这样。”
元酒看着被截图放大的套牌车,她不是很懂车型,扭头询问李宏启:“这车很常见吗?”
“嗯,比较大众款,应该是十年前产的,当时售价在二十万左右。”
李宏启也在观察这辆套牌车,他右手压在桌面上轻轻点了两下:“这辆车还有其他角度拍摄的照片吗?我想看清车尾和车头。”
“有的。”
两张相对清晰的照片被放出来,李宏启走到屏幕前,低头盯了一会儿:“这应该是辆事故车,车尾左后方有凹陷痕迹,尾部被刮花了,能看到第二层的颜色是银灰色。十年前出厂的银灰色日产车发生过追尾或者碰撞,车身表面改造过,贴了白色的车膜,这几个点应该能将范围缩小一些。”
“还有这个去取走赃物的人,留着寸短,脖子后面有一颗黑痣……你把他右手放大看看。”
嫌疑人的照片被放大后,李宏启拿着笔轻轻点了点男人露出的半截手臂,以及右手腕内侧。
“右手臂开放性创口缝合伤,伤口大约十公分长。”
“身高可以更精准一点,根据他的步幅可以测算身高在一七八到一八三间,体重七十公斤左右。”
“结合这些信息再筛选一下。”
张德曜双手交叉,听完李宏启分析的全部,皱眉道:“即使是这样,应该也很难找到人吧?”
李宏启看了他一眼,平静地说道:“这个嫌疑人有一定的反侦察能力,而且还有人接应,想找他难度肯定很大。其次,警察也不是神,我们只能按照线索一点点追踪,做的就是这些大量信息筛查工作。在案件没有水落石出前,谁也没办法保证结果。”
张德曜深深叹气:“我担心的是时间太长,会出大事。”
一方面传家宝金钩事关张家气运,失窃之后,公司方面的压力非常大,现在项目出问题,压得他有点喘不过气来。
另一方面金钩这东西还有负面作用,万一真如爷爷说的那样,非张家人拿在手里,估摸着很快就要出事。
金钩一旦致人死亡,他不确定这东西找回来,是否还能为张家带来福运。
李宏启不解地看向元酒,希望能得到解惑。
元酒摊手耸了耸肩。
这件事听着确实挺离谱的,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