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酒很快从就从鬼母祠的前殿走出来,转头四顾,将神识彻底放开,也未曾感应到鬼神的气息。
她隐隐有点点上火,这南江的鬼神,别的能力不好说,但着藏身的本领倒是一等一。
元酒背着手,在鬼母祠前院乱转了一通,准备从小门往后院走时,被一个穿着白色练功服的人拦住:“这位客人,后院是私人地方,还请止步。”
“你们庙祝在吗?我有事找他。”
男子打量了一下元酒,迟疑了片刻道:“庙祝正在接待客人,不知你找他有什么事情?我可以代为转达。”
元酒笑了笑,没有勉强他,道谢之后,摇了摇头转身离开。
从小门往出口走时,她的视线突然往左侧扫了一下,看到一个背影从眼前一闪而过。
被灯光照亮的半边脸,隐约可见一道伤疤。
元酒定睛再看,人已经消失不见。
她立刻加快脚步追了上去。
跟着对方拐到了藏月路西段正在施工的部分,元酒看着黑黢黢的路段,停下了脚步,将储物手镯里的“烧火棍”拿了出来。
这里不适合拔刀,不然被人看见很容易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所以看起来最像烧火棍的无锋剑,拿出来揍人最合适不过。
她耳朵动了动,感知到身后有很轻的脚步声靠近,一个体型高大的男人手中握着一把挺长的西瓜刀,正快速地朝着她逼近。
元酒忽然转身,冲对方露齿一笑,将藏在身后的无锋重剑亮出。
“偷袭啊?”
男人见状果断挥刀砍向她的脖子,完全是奔着她的性命而来。
元酒站在原地不动,左手拿着无锋重剑架住西瓜刀,看着根本没费力气,便让那利刃无法再逼近一寸。
男人胳膊与手臂上的肌肉鼓起,手背上更是青劲爆起,整张脸在黑暗中狰狞又扭曲,咬着牙双手握住刀柄,试图将刀刃压在元酒的颈侧,想要借机将她的动脉划破。
但他的攻击套路直白又无趣,单纯靠力量想要取胜,殊不知与眼前个头不高的姑娘比气力才是最愚蠢的决定。
“你的力气不错,但跟我比还差不少。”
元酒左手往上一抬,就将他从身旁撂开,左手挽了个剑花,短短的剑尖随意地点落在路边堆叠的巨大石头上,石头瞬间裂开,在她剑下化作齑粉。
只是巷道黑暗,周围几乎没有光线,他未能看清元酒剑下的碎石。
“是你带走了周云官?他现在在哪儿?如果你老实交代,我可以饶你一命。”
男人冷笑了一声:“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就凭你一个人也敢尾随我,老子杀过的人不知多少,尤其是像你这种自作聪明的人,往往死得很快。”
“甚至连尸体都留不下来。”
元酒歪了歪脖子,发出一声脆响:“所以,最近热度挺高的碎尸案,也和你有关系了?”
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还真是不能把你放跑了。”
本来她还在思考,要不要放长线钓大鱼,装作势均力敌,把他放走,然后追踪他接下来的行踪。
但现在,这家伙很危险啊,放跑后的代价还是蛮大的。
男人再次举刀冲过来,元酒嘴角的弧度随着她掀起眼帘,一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眼底寒意毕露,错身避开他的刀刃,重剑直接砸在他的膝弯上,只听“砰”的一声重响,男人单膝跪倒在地发出惨叫声,手中的刀具也摔了出去。
她的无锋重剑并没有抬起,垂眸听着他膝盖骨到小腿骨传来阵阵碎裂的声音,不由抬脚将他踹到在地上。
再度抬起手中的无锋重剑。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周云官现在在哪儿?”
“要杀就杀,老子岂会怕你!”
元酒再度将重剑落下,直接砸在他的左臂:“人有四肢,看来你是都不想要。”
“我的剑落下去,医院是治不好的,全是粉碎性骨折哦~”
男人再度惨叫出声,奇怪的是,明明这里与前方热闹的街道相距不远,却没有一个人过来查看。
直到元酒第三剑落下,两道身影轻飘飘地从高处落下,踩着夜色停在五米开外。
元酒抬眸瞥了对方一眼,并没有搭理她们。
“周云官在哪儿?”
男人已经疼得满头大汗,在反复碎骨的折磨下,恨不得立刻就死去。
但此刻他连爬行都做不到。
“元观主,你这样做不太妥。”
元酒懒懒道:“等你们查清楚他做过的事情,就不会觉得我做的不妥了。”
郎代和桑心颐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上前阻止元酒的行为。
虐待疑犯,是会被起诉的。
该不该告诉法盲小观主啊?
桑心颐小声与郎代说道:“要不,你去和小观主说一下?”
郎代立刻摇头拒绝:“你不看看她现在一脸的阴沉,明显正在气头上,我可不敢。”
元酒的手段她们俩都很了解,对待敌人一向是以秋风横扫落叶之势,丝毫不留情面。
眼前这个扑街男能得如此特殊照顾,桑心颐觉得这人做的事情约莫是踩在了元酒的雷点上。
元酒左手提着无锋重剑,右手抓着男人的后领,将他拖到郎代和桑心颐跟前:“这人就是绑架周云官的绑匪之一,我之前没有留意他的正脸,刚刚看到才发现这垃圾是个无恶不作的狗东西,手上至少沾了十条人命的血,奸\/淫敲诈的事情也没少做。”
郎代闻言顿时心惊肉跳,蹲下身将男人的脸扳起来,仔细打量过后,摇头道:“我没见过他的通缉令?”
桑心颐拿出手机,对着男人的脸咔嚓拍了张照片,丢进内部档案库搜寻,也没能匹配出结果。
但两人对元酒的话毫无怀疑,毕竟对方一手相面算命的本事神乎其神,至今未曾出过半点差错。
只能说明,眼前这个男人所犯下的一桩桩命案,警方没有发现,或者至今未能查出他与一些未曾破获的命案间的联系。
十条人命。
放在当下社会,已经属于极其重大,且性质极为恶劣的凶案嫌疑人。
“元观主,你问出周云官的下落了吗?”
元酒握着无锋重剑的手一顿,嘴角往下压了压,没说话。
桑心颐是个八面玲珑的女鬼,见状立刻转开话题:“元观主毕竟不是专门负责审讯的,能够抓到如此关键的人物,已经是劳苦功高了,我们也接到调令过来协助调查,这个人可否交给我们来处理,我保证必然尽快问出受害人的下落,不会耽误太长时间。”
元酒将手里的男人丢给郎代,抬眼好奇地打量着妩媚动人的桑心颐:“你怎么审?”
桑心颐笑了笑,弯腰只手将如死狗般的男人拖起来,亮晶晶的美甲从男人大汗淋漓的脸上划过,笑眯眯地说道:“一些看家本事和小手段而已,不方便与小观主说得太清楚。”
她要是真说得那么露骨,回头雍先生知道得把她魂魄捏碎。
作为老大手下,人人都有守护纯洁可爱的小观主之责。
元酒没能得到确切的答案,也就没再继续追问。
她从兜里掏出一个药瓶,拨出一颗嫩绿色的药丸,伸手递给准备离开的桑心颐。
“我知道不能虐待嫌疑犯,所以你们把他送去拘留的时候,把这个给他服下,他身上所有挨打的痕迹都会消除,那些碎裂的骨头也会重新长好。”
桑心颐闻言犹豫了几分,回头看着郎代,不确定要不要把这种珍贵的药物给手下这个混蛋吃。
郎代接过后,笑着保证道:“元观主不必担心,我们会收拾好尾巴的。”
“那我先去审了,郎代你与小观主一起,有事给我消息。”
桑心颐提起半死不活的男人,眨眼就从夜色中消失不见。
不远处传来脚步声,隐约还能看见微弱的光线,元酒转身往鬼母祠方向走去,说道:“我刚刚去了鬼母祠,并没有找到鬼母,你有什么办法吗?”
郎代:“先问问庙祝吧,一般来说,鬼母不会离开太久,也不会去太远的地方。”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昏暗的街道后,元酒手中的重剑收了起来。
再次出现在鬼母祠门口,附近人流少了很多。
元酒看着门上挂着即将关门的告示牌,转身与郎代说道:“我刚刚来人还很多,直接进去吗?”
郎代点点头,直接推开了半掩着的木门,院子里只有一个年轻人正拿着扫帚打扫卫生,放在院子正中央的功德鼎,里面还有几根正在燃烧的香,弄得整个院子烟雾缭绕。
发现有人进门,年轻人立刻拿着扫帚走来道:“二位,鬼母祠已经关门了,你们如果有事,还请明早再来。”
元酒双手背在身后没说话,把事情交给郎代去处理。
她的身份能够省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郎代直接掏出证件举到穿练功服的年轻人身边:“我是特管局的人,要见鬼母祠庙祝,他人呢?”
年轻人看着证件愣了一下,顿时有点慌乱,眼神也有些飘忽。
元酒背着手已经开始往之前不让进的地方走,年轻人连忙出声道:“庙祝不在祠里,他今天晚饭后就出去了,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那鬼母呢?”郎代问。
“这个我就更不知道了,我只是个新来的,只负责打扫前院的卫生,和引导游客参观,维持祠内的秩序,其他的事情我都不太清楚。我甚至根本没有见过鬼母。”
元酒忽然回头问道:“那你们鬼母身边的那只厕鬼呢?”
年轻人愣了会儿,摇头道:“没有厕鬼啊,我不知道,没听说过。”
郎代见他一问三不知,换了其他的问题:“你叫什么?来鬼母祠多久了?祠内除了庙祝,还有其他人吗?”
“我叫黄俊楠,来鬼母祠还不到两个月,是庙祝把我招进来的。”
“庙里除了我,庙祝,就只有一个临时工,和负责后院的老罗。”
“老罗在这里干了半年左右,据说庙祝也是新来的,前一任庙祝死后,才有了现在的庙祝。”
“那个临时工,比我来的时间还短,只干了半个月,半个小时前就已经下班回家了。”
元酒听着正准备问什么,郎代的问题已经脱口而出:“那个临时工脸上有疤吗?”
黄俊楠闻言稍怔,立刻点头道:“对,他靠右眼尾的地方有一道大概十厘米的缝合伤口,看着面相挺凶的,平时沉默寡言,但做事蛮勤快的,祠里的体力活儿和杂活儿他都抢着干,所以庙祝对他还挺满意的。”
“这个临时工叫什么?”郎代问。
黄俊楠握着扫帚,看着一脸冷肃的郎代,不由有些害怕,但还是努力保持镇定地答道:“牛金虹。”
“他的个人情况你了解吗?”
“比如说,他老家是哪里的?之后是干什么工作的?”
“又是通过什么途径进的鬼母祠?”
“在鬼母祠有什么特殊的表现吗?”
郎代留意着他的表情,但并未向黄俊楠透露牛金虹的其他消息,她暂时无法确定,这个看起来胆小怕事的年轻人,私底下是不是与牛金虹一伙的……
而元酒早就不在前院,她一个人悄无声息地来到后院,没有惊动正在厨房打扫卫生的中年人,将后院每个角落都探查了一遍,还是没有发现鬼母的气息。
一点气息都没有。
这里连墙脚的阴气都很淡很淡,似乎很久都没有鬼神出现过了。
元酒从后院回来后,郎代基本也询问得差不多。
鬼母祠的庙祝的确是特管局档案上的人,名字叫姜松云,平时就是负责接待一些捐香火钱比较多的游客。
至于血祝之术,黄俊楠隐约知道一点,但他人微言轻,而且心里其实很害怕鬼怪,所以并不敢过问祠中事务。
两人跨出鬼母祠门槛,元酒回头,锐利的目光穿过前院,盯着摆放着供桌香炉和遮挡雕像的帷幕,感觉那个供游客参拜的前殿看起来狭窄又逼仄,还有些说不出的奇怪,但她也用神识查探过帷幕之后的雕像,确实是一尊鬼母金身,只是上面的鬼神气息很淡。
郎代走出一段距离,发现元酒还停留在门口,盯着鬼母祠内部一动不动。
“元观主?”
元酒倏然回神,走下台阶后,忽的反手拿出一只朱笔,在鬼母祠的围墙上用灵力画出一排排扭曲诡异的字符。
郎代看不懂,但盯着那些逐渐没入墙体的金色符号,暗暗心惊。
她只依稀判断出,那些金色的符号拥有很强的杀伤力,就算是她也不敢轻易触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