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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4章 目击者
    元酒第二天一早就去了荣祉说的烂尾楼。

    这片区域出乎意料的大,她从出租车上下来前,司机回头说道:“姑娘,你一个人来这里干什么?这个地方很偏,你想回去很不好打车啊。”

    元酒笑了笑,用手机扫码付了车费。

    “一会儿有人送我回去。”

    她刚下车站定,身旁黄绿两色的出租车还没离开,一辆黑色奥迪缓缓停靠在路边。

    荣祉和他的秘书从车上下来,看到元酒后招了招手。

    等出租车开走后,元酒双手背在身后,笑着与荣祉说道:“我还以为你们会晚点来。”

    荣祉看了眼手表,清晨六点半。

    这个点还不到平常上班时间,但元酒昨晚离开后,他就联系了司机和秘书,今天早上早些出门。

    他有预感,跟着元酒很可能会发现他们正在调查的案子第一现场。

    作为石平区的区长,他不想日后太被动,等到案件细节被披露后,再来做应急的公关处理。

    “一起进去?”荣祉问。

    元酒迈开腿,走在最前面。

    除了司机在车上等着,三人走进了石平区最大的烂尾楼内。

    这栋大楼的外侧依旧保留着部分脚手架,内部却空空荡荡,到处都是裸露的水泥层,灰尘很重,且一二楼的地面有很多杂物,还有很重尿骚味儿。

    元酒只上了两层,就没有继续往上。

    荣祉疑惑道:“不继续往上看了吗?”

    “没必要。”元酒双手插在兜里,与他解释道,“死者是个成年男性,体重在一百五十斤左右,如果凶手将他带来这里处刑,完全没必要再拖着他跑到楼上去,这里的楼梯没有安全防护,也没有护栏。如果凶手挟持死者上楼,死者在途中如果反抗,极有可能把凶手撞到楼下区。”

    “从义拍晚会现场离开的监控也表明,凶手的体型比死者要更瘦更矮一点,所以……”

    荣祉点头:“明白。”

    “那我们去看剩下的两栋大楼。”

    元酒和荣祉他们分开去了剩下的两栋大楼,不出意料,终于找到了这起案件的第一现场。

    荣祉和他的秘书听到警车的声音后,走到了户外看着停靠在不远处的两辆警车。

    他们俩跟着警察去了元酒所在的大楼,刚走进去,就看到元酒的背影。

    赵聿和勾伦越过荣祉身侧,快步走到元酒身边,盯着左前方的角落。

    水泥地板和墙壁上,到处都是溅射的血迹。

    沾满血的石头散落在地上,血迹已经发黑发硬,有少量的虫蚁在地面爬行。

    勾伦穿上鞋套,戴上橡胶手套后,捡起了门口附近的绳子。

    他蹲在地上,看着绳索上的血迹,忍不住挑眉道:“看来凶手虽然以石刑处决郝一魁,但并没有真的挖个坑,把他半身埋在土里,再用石头砸死他。”

    “在绑着他扔石头,与挖坑埋了他再扔石头这两种方式间,显然前者要更轻松点。”元酒接话道。

    勾伦掂量了一下手里的绳子,又仔细的拉扯了一下,忽然说道:“这绳索不是一般的绳索,是专业的攀岩绳。”

    赵聿将手里的物证袋递给勾伦,平静地说道:“这算是个好消息,我们又多了一条线索。”

    元酒看着那根柱子,指着比划了一下:“看起来像是凶手挟持着郝一魁到了这个地方,然后把他绑在了柱子上,然后用石头把他给砸死了。”

    “人死了之后,凶手把绳索解开,将捆绑他的绳索扔在了这里,把尸体拖走了。”

    元酒指着地上拖拽的痕迹,因为这半个月都没有人来,所以现场的痕迹保留得还算完整。

    她沿着地上的痕迹一直往外走,直到大楼门口十几米开外的地方。

    “这里有车轮印,和郝一魁的座驾轮印一模一样。”

    地上的泥土里甚至还残留了一些血迹。

    勾伦看着地上的血,浅浅叹气:“这里距离和初次抛尸的地点,相距也不是特别远,开车半小时可抵达。”

    “那么问题来了。”元酒指尖敲着下巴,若有所思道,“郝一魁的衣物呢?”

    从始至终,他们都没有找到郝一魁的衣服,以及手机。

    “凶手带走了呗。”勾伦双手叉腰,看着地上的痕迹,“会不会烧掉了?”

    元酒:“很有可能。”

    凶手和死者是认识的,并且一起离开了义拍现场。

    也就说明两人很可能用手机联系过,烧毁手机与沾血的衣物,是很合理的行为。

    勾伦看着元酒盯着远处发呆,问道:“在看什么?”

    元酒摇头道:“没什么。”

    “我好像昨天一整天都没看到重明,他去哪儿了?”

    勾伦奇怪道:“你不知道?”

    “我只知道他想查沙曼雪父亲的谋杀案,不过他具体想怎么查,我不清楚。”

    元酒转头看着勾伦,“很明显,他和你聊过了。”

    “所以,他去哪儿了?”

    勾伦看了眼手机,笑了笑:“先不告诉你,他今天下午应该就能回局里,到时候你自己问他。”

    元酒无语地看着他转身离开的背影,觉得很荒诞:“……”

    竟然还跟她保密?!

    ……

    晚上开会汇总的时候,元酒终于知道重明去了哪儿。

    重明将手里的文件递给勾伦,坐在椅子上说道:“我之前和酒酒聊沙曼雪的案件时,注意到沙曼雪父亲沙骈的车祸,可能不是一桩意外,这两天我去查了一下,发现确实如此。”

    “沙骈死于谋杀,凶手却不是当时被起诉的几个在网络上对她有激烈言语攻击,最终刺激她跳楼的人。”

    “那凶手是谁?”元酒单手托腮看着重明,“我看过郝一魁的面相,他应该没干过这种事情。”

    “郝一魁生意上的一个合作伙伴。”重明将一张照片贴在白板上,“郝一魁给年轻漂亮的女孩儿灌酒,喝醉后把她们和一些合作伙伴分享。很多女孩儿事后并没有记忆,但沙曼雪是记得的,但她被郝一魁的花言巧语和金钱攻势哄得晕头转向,最终选择了闭嘴。”

    “但沙曼雪和郝一魁感情破裂后,又因为做直播的时候说了一些话,并且私下也威胁了郝一魁,这件事被郝一魁那个合作伙伴知道了,本来想对沙曼雪灭口,但沙曼雪精神状态不稳定,因网友的过激言论而选择自杀。他父亲选择起诉在直播间串掇沙曼雪自杀的几个观众,这件事越闹越大,直到沙骈整理女儿遗物时,意外发现了沙曼雪保留的一些证据……”

    “凶手今天下午已经被捕,巴陵刑侦支队那边的警察还在审讯,但该交代的都交代了。”

    “这个人还供出了其他几个参与者,他们还拍了录像,私下传播分享。”

    “警方已经将这些人拘捕,所以我就回来了。”

    “沙曼雪父亲的谋杀案,与郝一魁的谋杀案有什么联系吗?”元酒不太懂。

    重明:“我查出来,沙曼雪父亲小时候因为高烧导致残疾,最后被家人遗弃在福利院。”

    “沙曼雪遇害后,沙骈的亲弟弟找到了这个当年被送走的残疾哥哥,原来这个人一直记得小时候对自己很好的哥哥,并且一直想要找回他。但是他还没有来得及和沙骈相认,沙骈就在去法院的路上车祸死了。”

    “沙骈的弟弟叫什么?”赵聿问。

    重明答道:“沙臻。”

    “沙臻的父母去年年底先后去世,沙臻也在年底的时候选择了辞职,然后销声匿迹了很长一段时间。”

    “我查看郝一魁家门口、居民楼附近,以及公司周围近一个月的监控时,发现了他多次出现在郝一魁身边。”

    元酒坐直了身体:“郝一魁是他杀的?”

    “不是。”重明摇头道。

    元酒闻言顿时泄了气,有点不爽:“你说了一堆,到底什么意思?”

    “沙臻跟踪了郝一魁两个多月,深入观察他生活的点点滴滴,应该是想要找到最佳的机会,动手杀了这个家伙。”

    “但还没来得及动手,郝一魁就被人杀了。”

    勾伦惊喜道:“郝一魁从义拍现场离开那天,他是不是也在跟踪他?”

    重明笑着点了点头:“警方在半小时前收到消息,沙臻去了修车厂,现在应该已经把人带回来了。”

    ……

    沙臻被带回警局,提供了更有价值的证据。

    他的车上装了监控,拍到了凶手。

    一个看着很漂亮很贵气的女人。

    沙臻还交出了他的相机,在跟踪郝一魁的期间,他用相机拍摄了很多郝一魁的照片,主要是其生意伙伴和情人。

    沙臻双手戴着手铐,一脸讥诮之色,道:“那个女人肯定是他的情人之一,大概是在一个月前出现在郝一魁身边的。”

    “这个女人和郝一魁之前的情人是完全不同的类型,成熟有魅力,而且非常的小心谨慎,和郝一魁约的地方都很偏,在外面一直戴着口罩和帽子,几乎拍不到正脸。”

    “我后来在他们约会的房子对面租了一间屋子,利用一些设备,拍到了那个女人的正脸。”

    “义拍晚会那天我也在现场,去那家会场兼职了服务员,在他们离开后,跟着他们一起离开了。郝一魁当天晚上喝了不少酒,他上了车后还没有开出车库,就和那个女人交换了位置。”

    “郝一魁对她应该很放心,加上喝了酒,估计在车上睡着了,不然不会那么一路安安静静地任由车开到那么偏僻荒凉的地段。”

    “我看着他们往烂尾楼那边开时,就停了下来,没有继续跟了。”

    “大概三个小时后,那个女人开着车离开了,车内只有她一个人。”

    “我跟着她去了郊外一条河边,发现她把郝一魁的尸体拖到了一个沙滩边,摆成了跪着的姿态,然后匆匆离开了。”

    “郝一魁死了,虽然不是我亲手杀的,但我哥和侄女的仇也算是报了,所以……这应该也算是恶有恶报。”沙臻摊开手,耸了耸肩道,“我承认我是想杀了他,但毕竟没有动手,最多也就算个杀人未遂……”

    甚至他连杀人未遂都算不上。

    因为他还没有动手,只是准备伺机而动。

    对面的警察看着他淡定自若的模样,将警方去他家取证的照片推到他面前。

    “你的仇应该还没报完吧?”

    “我们在你家里可不止发现了大量郝一魁的照片,还有两个侵犯了你侄女的人,你也观察他们很长时间了吧?郝一魁虽然死了,但他们还没死。我们今天去抓捕他们时,你当时就在附近吧?”

    沙臻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双手交叉,静静看着警察:“我没有杀人。”

    “如果不是你们警察太没用,我也不用自己想办法,来对付这群人渣。”

    沙臻声音中是丝毫不掩饰的憎恶与怨怼。

    “我当初怀疑我哥的死另有蹊跷,但你们却根本不理会,敷衍了事,把那场车祸当作意外结了案。”

    “我报警,向警方说了有人在我哥死后,闯进了他家偷走了一些重要的东西,很可能和我哥和我侄女的死有关,但你们调查后给的结果是,入室盗窃,而且至今没有一个结果。”

    “如果那个女人没有杀掉郝一魁,你们现在依旧拿这些垃圾毫无办法,未来依然会有年轻的女孩儿掉入这群豺狼精心布置陷阱中,然后沉入泥潭,再也无法脱身。从某种程度上来讲,这个凶手也算是做了件好事,做了你们这些警察做不到的事情,为民除了一害。”

    元酒与重明站在观察室内,看着沙臻言辞凿凿的控诉,一言不发。

    离开观察室后,元酒双手揣在兜里,幽幽道:“我觉得沙臻是幸运的。”

    重明笑了笑:“拜他的谨慎耐心所赐。”

    “我倒是觉得,他珍视的亲人,说不定也在护佑他。”

    元酒轻声说道:“虽然他依旧会被检方起诉,但估计不会被判太重,只是有作案意图,加上尾随偷拍,没有切实的攻击伤害行为,再加上他还提供了郝一魁凶杀案破案的关键证据,顶多拘留半个月,给他做做思想教育就放出来了。”

    “那个女人……很奇怪。”

    “郝一魁这个人没有任何人格魅力,还有一定的暴力倾向,长得也不怎么滴,这个女人一看就很精致贵气,怎么会和这种人渣发展出地下情?”

    元酒站在台阶上,看着下面的重明。

    她现在满脑子疑惑,喃喃道:“她到底是谁?”